死了,那個帶著厚眼鏡一心仰慕著她的大哥哥的女孩子,在高考之後毅然乘上開往異市的火車,想要看一看她大哥哥的婚禮。她抱著滿懷的祝福而來,卻死在了火車上。
伊曼雖然也曾經討厭過歡歡,討厭她對城顯默默的喜歡,但是這個善良的姑娘卻不止一次對她說,大姐姐,無論大哥哥做錯了什麼,你都一定不要生他的氣,因為大哥哥是永遠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情的。
然而,歡歡根本就不知道,她的大哥哥一點點都不像她想象的那麼好。就算是這樣,她還是想要見一見她的大哥哥。
世界上有那麼多可歌可泣的感情,可是這個小小姑娘的秘密卻永遠都埋在了時光裏,埋在了她的十八歲。她像青陽一樣,在生命最美好的年華裏失去了綻放自我的機會。
伊曼整個人都癱軟在地上,那些偽裝的堅強瞬間崩潰,眼淚如同水龍頭一樣噴薄而出。她抱住手機,就像抱住生命中最後的一絲希望一樣,整個人都傻了。
城顯當然也知道了歡歡的事情,他把伊曼抱了起來,放在床上,聲音裏難得的溫柔寵溺,“你先歇歇,我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去。”伊曼強打著精神起來,和城顯一起去了醫院。
兩個人到醫院的時候,隻看到了那張病床上被覆上了白色的單布,有些地方染上了血,不過此刻已經凝固在了一起,就像黑色的髒東西。這一幕一如四年前青陽離去的那般。伊曼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想哭卻越哭越揪心。
如果歡歡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她並沒有告訴歡歡她的婚禮。那麼此刻的她一定正老老實實呆在家裏等待著高考成績下來。那麼或許下次再見的時候,她還是會那麼幼稚地拉住城顯,問他到底會不會英語。那麼,在她進入大學校園的時候,或許還會遇見自己真正喜歡著的人。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伊曼,可是伊曼並非聖人,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怎麼會知道偏偏是歡歡乘坐的那列火車會脫落,她怎麼會知道在所有人都平安無事的情況下,隻有歡歡一個人正好在車廂的接口處。
她還那麼小,她整顆心都希望可以看到城顯幸福,然而她再也沒有機會看一眼這個世界,看一眼城顯了。
伊曼比任何人都要愧疚,她應該阻止歡歡的,她壓根就不該舉辦這場婚禮的。這場寄寓了她所有幸福快樂願望的婚禮,毀了她的愛情,毀了她的婚姻,也毀了一個十八歲少女的生命。
命運真的是如此殘忍,打碎生活的平靜總是這麼猝不及防。
伊曼很想再看一眼歡歡,看看她是笑著的還是哭著的,但是她沒有勇氣,手掀起布的一角,而又放下。
城顯也很自責,平心而論他是很喜歡這個小姑娘的,所以他一直像一個大哥哥一樣來照顧她。沒想到她在參加自己婚禮的時候,就這麼突然地去了。噩耗傳來的瞬間,他也頗為傷心。
兩個人坐在病房裏,一坐就是大半天,誰也沒有說話,都在以各自的方式來哀悼這個年輕生命的離世。
濃重的消毒水味彌漫了整個病房,曾經就是這樣,青陽忽然之間就離開了。她以為時光帶走了她的恐懼與不安,帶著了她生命裏最深的愧疚。可是時隔四年,她竟然再一次這麼真切地感受到這種惶恐與罪惡。
鄭伯鄭姨在傍晚時分才到,鄭姨的眼睛哭腫了,想必是一路上都哭著來的吧。她撲倒歡歡的停屍處嚎啕大哭,伊曼的眼淚不自覺地又來了。
哭了不知有多久,鄭姨才把注意力轉到他們二人身上,她拉住城顯西服下麵的領帶,“小城,鄭姨沒有對不住你,可是為什麼你們要害死我閨女!”
城顯試圖去安慰鄭姨,“你先冷靜一下,你聽我說,歡歡的事情誰也沒有料想著會發生……”
鄭姨看著城顯那張一本正經的臉,像是忽然間明白了什麼似的,轉而去拉伊曼的胳膊,“我知道小城是個好人,一定是你,是你對不對?!我閨女什麼都不懂,一定是你慫恿著她過來才會發生意外的,對不對!早些時候我就看出來了,小城一心一意地待你,你卻一肚子的花花腸子。這次的事情,一定是你存心的,是不是!”
鄭姨在一夕之間忽然失了女兒,所以說起話來不免有失偏頗。但是伊曼並沒有否認,她的愧疚和自責,讓她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到了自己的身上。
“是我 ,如果不是我,青陽也不會死。如果不是我,歡歡也不會坐上火車。如果不是我,你們所有人都可以得到幸福。我就是個掃把星,遇到誰就會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