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曼聽到這裏的時候,有些忍不住苦笑起來。說了這麼大半天,還不是想要她留下來?她開始為自己這種無良的猜測而感到可笑了,不知道從何時起,她竟然也學會了這麼準確地揣摩人心!
伊曼的耐心已經耗盡了,她看了看不遠處進站口的大鍾,已經指向了兩點。她不再和伊林彰說下去,而是不自覺地把手放在了口袋旁邊,隔著衣服,她甚至都能感覺到那張車票對她的重要。
依舊是漫天的陽光,這樣的秋季真好,一點都不覺得那麼蕭條晦澀。轉身欲走,卻聽到伊林彰歇斯底裏的呼喊。
“伊伊,你敢再走一步,我就死給你看!”
伊曼絕對沒有想到伊林彰會以死相逼。這還是那個把她寵到天上去的爸爸麼。物是人非,就算是最親的人,也會變成陌生的模樣。她一怔,幾乎就要落下淚來。
不論多麼艱苦的生活她都不怕,可是她唯獨怕的便是不被理解。她不過是想一個人靜一靜,又妨礙著誰了?以至於要落到現在的這個地步。
伊曼死死忍住許久不曾落下的眼淚,“爸,算我求求你了,別逼我了。”
“伊伊,爸也求求你了,別這麼任性了!”
兩個人的對峙,都帶著不可抵抗的堅決。這樣看來伊曼還是像伊林彰的。畢竟,他們都是如此的殘忍,都隻是為了自己。
伊林彰已經老了,他再也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伊林彰了,此刻他不過是想自己的女兒陪在身邊,老來也算有些安慰。
這樣算來,到底又是誰錯了。
彼此開始沉默起來,但是沉默並不是解決問題最好的方法。最殘忍的是,出現了這一係列的變故之後,命運似乎存心在戲耍伊曼,那個被伊曼刺了一刀的顏光辰竟然又不顧死活地加入了這場爭論之中。
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便走到了伊曼的身旁,靜靜地聽完了這個故事。隻是在大家都沉默起來的時候,他的話如同石破天驚一般炸響了。
“伊伯,你這麼說就不對了,曼曼她自己的人生需要自己去主宰,你就算是她的親生父親,也不能替她做出選擇。既然她要走,你就讓她走好了。”
伊曼不知道顏光辰為什麼忽然會為自己說話,但是她相信的是顏光辰再也不是從前的那個顏光辰了。
她什麼都不肯相信,就隻是這麼耗著。
伊林彰聽到這樣的話,果真是怒了起來。在他的心裏,就算是城顯對伊曼做了一些過分的事情,那也是情有可原。城顯才是他心目中最稱心的女婿。而顏光辰是城顯憎惡的人,他這個老丈人便也本能地憎惡了起來。
“這是我們的家事,你一個外人不好插嘴吧?”
顏光辰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悅來,依舊是那般淡淡的笑著,“都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正是因為我是個外人,才要說幾句公道話。伊伯這是嫌我多管閑事了?那也罷,我就隻和曼曼一個人說說算了。”
伊曼雖然很反感伊林彰讓她留下來,但是她此刻更反感的是顏光辰。就是這樣人畜無害的臉,害的青陽那麼慘。她聽到顏光辰溫柔的聲音,便本能地抵觸起來。
“我爸說得對,我們的家事和外人無關。有什麼事情,請你不要和我說。”
顏光辰已經無法保持他極好的涵養了,伊曼的態度再一次讓他抓狂了起來。就像當年的城顯一樣,想要從伊曼身上找到些可以安慰自己的東西,到頭來卻把伊曼傷的遍體鱗傷。
“曼曼,你不要這麼抵觸,我隻是想問問你,還記得十七年前發生了一件大事麼?”
十七年前?十七年前伊曼不過才八歲而已,一切的故事都從那一年開始的,她怎會不記得!
那一年,陳叔叔為她定做了價值連城的“一米陽光”。那一年陳叔叔入獄,青陽仿佛在一瞬間便成長了。同樣是那一年,伊曼幫助了流落街頭的城顯。如果沒有那一年的許多過往,或許現在的她會幸福許多。
如果沒有城顯,青陽便不會死。如果沒有陳叔叔的入獄,青陽也不會那麼累。如果沒有“一米陽光”,青陽更不會九泉難安。哪怕是少了這其中的一環,她都可以繼續心無旁騖地走下去。
可是,命中的劫難,又有誰能夠躲得過!
然而,這些事情顏光辰又怎麼會知道,這些又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內幕在等著她。伊曼心中已經升起了種種隱憂。她有一種直覺,還有秘密在等著她,在折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