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組電子儀器忙忙碌碌地閃爍。
屋角工作椅上坐著的那個女人輕眉微蹙,盯著那些晃動不停的屏幕,心裏湧動著不安與焦躁。今夜就該出結果了吧,她想。
似是看穿她的心事,機器人阿丁操著它那口卡羅蒙語回答說:是。屋角的女人笑了,自從離開赤木星,她沒有刪除阿丁的母語,隻是給它程序讓它自己增加所到星球的語言。聰明的阿丁總是在她們獨處時說著家鄉話,這多少慰藉了她那顆思鄉的心。
來到地球大約有多少年了?啊——,她忘記了,應該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吧,當時亞洲一個君主正橫掃東方,在歐洲另一個君主滌蕩了西方。記不清了,似乎從來到地球就沒見過平靜,這是她所有去過的星球中最不肯安靜的一個星球。
唉,這讓她更加懷念她的家鄉——赤木星。如果不是被某幾個瘋狂的野心家操作控製,破壞了它的原生貌,耗盡了赤木星能源,形成一個像征死亡的宇宙區域性黑洞,那麼那裏——赤木星應該是多麼舒適的地方。每一次回憶起那裏的風物情貌,她內心都會充滿一片安詳恬靜。
現在呢?一切早不複存在了。撫摸著腹部,這個赤木星女人感到一陣悲涼,她的後代,將永世不知生養祖先的赤木星為何物。
“主人,不要難過。”阿丁體貼地安慰。
“嗬嗬,阿丁,你真是越來越能猜透我的心事了。”赤木星女人微笑了。
“不是阿丁聰明,是主人最近思鄉的情緒越來越重了。”阿丁老實作答。
阿丁說的是實話,她黯然不語。
“嗶嗶——”一條信息傳入她的中樞神經,是遠在另一個星係的同事。
“我這裏情況不佳,近期將重新選擇繁殖地。”
啊——,等來的竟然是這麼條消息,赤木星女人有些驚慌,她本來打算這次對地球所做的測試結果不佳時,轉去同事那裏的,目前看來隻有先等待結果出來再說了,她以絕望的企盼把目光重新投注向那些閃爍不定的屏幕。
她們赤木星人在很早前失去星球後,慢慢轉化為無性繁殖,並乘駕著各自的航天機獨自尋求適合她們生存的繁衍地。她們擁有無以倫比的超高智慧與能力,卻像一群散落於茫茫宇宙的微塵,孤獨的流浪。
悲哀的感覺漫延心頭,憂鬱讓她幾乎失去支撐下去的力量。如果不是肚中日漸成熟的孩子,她想自己一定會被這憂傷擊潰。必須保護孩子,她們這個漸趨沒落的種族生命期很長,可繁殖力並不強,每一個赤木星人一生也許隻有一個孩子,而初生兒對環境的要求非常高,這也是她們一直無法解決的難題,所以更多時候,她們這些天行者是在尋覓適合孩子降生的地方。
“嘩嘩嘩,噠,噠——”機器響了一陣,慢慢停了下來。
她先阿丁一步衝了過去,審視結果,良久,疲乏地泄下氣來,沉重地坐回椅子裏。
“以錄入的所有數據分析,再有260年,地球將連續遭受環境災難,地表之上將無法存活任何生物體。”阿丁念完結果,也是非常震驚。“主人——”
“那時,我的孩子剛剛出生,沒有任何能力抵擋不良環境的侵襲……”赤木星女人痛楚地把麵孔埋進手裏。
“嗶嗶——”,又是一條信息傳輸過來,大成星同事在另一邊哀泣,“@&$,我剛失去了我的孩子,我們這個族類剛失去一位成員……”
“我以為以我的能力能避免這種情況的發生……”
地球上的這個赤木星女人一下子驚恐起來,她驀然站起,快速命令阿丁:“馬上啟動程序,立刻進入航天狀態。”
“可是主人,就是說要離開地球嗎?我們多年建立的基地怎麼辦?”
“阿丁,”赤木星女人聞言轉過身來,鄭重地瞪視著它,“我們的種族後代重要,還是那些基地重要?一個種族消失了,還談什麼發展。”她開始操作她手動那部分儀器。
“我也不舍離開地球,曾經我很看好它,畢竟它與我們的赤木星有著諸多相似之處。可是,地球人不知道珍惜,所以,我們隻有離開。”
“是,主人。”
三O一O年的一個夜,有人看到一縷火光自某叢林地帶緩緩升起,繞著那個地區盤旋一周,然後頭也不回地向著夜空飛馳而去,這時地底傳來連續不斷沉悶的爆炸聲,似是送行離別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