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婧不止一次預想過謝母見到謝東時的反應,是會大喊一聲“我的兒子”撲過去然後嚎啕大哭,還是歇斯底裏的追問凶手究竟是誰?
王婧都針對這些情況做過預想,但事實上,她都料錯了。
真正的悲傷與絕望是在大音希聲中窒息的寂靜與無聲的絕語。
謝母前往醫院的腳步是急促的,盡管她身體狀況極其不好,但她依舊仿佛一個健康年輕人似的,健步如飛來到醫療室門口,但她在即將進門的時候卻忽然間停下了腳步。
謝母在門口看見兩名警察守在門口,她頓時心中猛的一跳,她那飽受病魔折磨的心髒有些承擔不起這樣的衝擊,她刹那間站住了腳步,這個女人怯怯的看了一眼警察,似乎是不敢進去看,直到王婧來到她身邊,謝母回頭抓住了她的手,這樣似乎才充滿了勇氣。
謝母回頭看了一眼王婧,眼睛裏麵充滿了膽怯與不祥。
王婧能夠感覺到謝母手指的用力,以至於她胳膊都有些生疼,這使得她伸出手來,輕輕按在謝母的手背上,讓她多了一丁點兒的安心,但也僅僅隻是一丁點兒而已。
謝母顫顫巍巍的走到門口,深吸了一口氣後朝病房裏麵看了一眼,僅僅隻是這一眼,她的反應便立刻擊碎了這裏所有人柔軟的內心。
幾乎被包裹成木乃伊的謝東躺在床上,吊瓶高高的掛在床邊,謝東的眼睛緊閉,他身上的刀傷讓他太過於疼痛,以至於護士不得不給他打了鎮定劑讓他睡了過去,免於受這難以煎熬的皮肉之苦。
但他這安靜沉睡的模樣卻讓蓋著白被單的他看起來像是已經永遠的沉睡了過去,這樣的場景讓謝母刹那間身子便軟軟的靠在了門口,然後緩緩的滑落,即便王婧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謝母依舊還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年紀不到五十,臉上卻已經滿是皺紋的女人用手捂著嘴巴,她努力讓自己不要在這裏哭出來,但那種堵在喉嚨裏麵的哽咽如同一把一把的小刀,無聲的在周圍每一個人的心中用力絞動著。
王婧刹那間淚崩,她一隻手不停的抹著自己的眼淚,另外一隻手則依舊攙扶著謝母,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哽咽:“阿姨,謝東他沒事的,他隻是睡著了,養養傷就會好的。”
謝母卻仿佛沒有聽見似的,她老淚縱橫,聲音發澀的的緩緩說道:“我早就料到了……”
謝母的聲音哽咽,王婧有些沒有聽清楚,她下意識的追問了一句:“什麼?阿姨,你說什麼?”
謝母哭道:“我們家東東從小就喜歡功夫,我那時候寵著他,他想幹什麼就讓他幹什麼,可等他學了功夫以後就四處跟人打架,打得一身都是傷回來,我勸過他幾次,但他就是不聽,有一次他打得渾身是傷回來,我就擔心他遲早有一天被人打得躺在床上變成殘疾,現在……現在看來,我當初真的不應該讓他學功夫的,都怪我,都怪我啊!”
謝母說到最後,忍不住捶胸嚎啕大哭,聲音悲愴,令門口的警察都忍不住眼睛發紅。
王婧更是淚如雨下,她摟著謝母,寬慰道:“阿姨,謝東這一次不是跟人打架,他是為了保護我們,為了救人才這樣的。”
謝母嗚嗚直哭:“我才不要他去救人,我隻要他好好的。他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那可讓我怎麼辦啊?”
王婧心中悲痛極了,是啊,謝東將來要是成了廢人,他母親可怎麼辦?這兩個人又要怎麼生活?
兩人在這裏抱頭痛哭,而另外一邊在謝母家的門口,兩名混混正猥瑣的一個在敲門,一個在放哨。
其中一人左右看著,小聲道:“好了沒有?快點!”
正在撬鎖的混混忙碌著,直到門口傳來一聲輕微的機械聲響,他一喜,道:“好了好了!”
兩人趁機推門而入,而這一幕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看見,也不會有攝像頭監視拍錄下來。
在老舊的小區總是容易成為小偷小摸們光顧的樂園。
兩個小混混潛入了謝母家後,其中一人在門口守著,放著哨,另外一人則輕手輕腳的鑽進房間之中,從懷中掏出一個裝著報紙包的塑料袋,然後將報紙包打開,將裏麵的死老鼠扔在床上,再在上麵蓋了一張紙,上麵寫著幾個血淋淋的大字:再聲張,下一個就是謝東!
謝東的名字上還畫了一個血淋淋的大×。
這名混混布置好了現場後,他左右看了一眼,很是欣賞自己的“傑作”,得意洋洋的在一旁點燃了一支煙,然後來到門口,小聲道:“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