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眸微闔,掩下眸中一閃而過的波光瀲灩。
“不,自然不是……”
寵冠後宮,代掌鳳印的梁德妃竟是有著一瞬間的結巴。“昨兒個我聽見嶼兒開口喚了我一聲母妃,還懂得喚一聲父皇。我將此事稟明陛下,陛下很是歡喜,立馬便趕來重華殿抱了嶼兒。”
比起大皇子南阜,二皇子南嶼卻是天資聰穎些,也更得南久禧歡心些。
薛海娘靜默不語,僅是笑著,緋紅唇瓣微微上揚,未見多麼歡愉,卻是十足隨和溫煦。
她便這般靜靜聽著,也不打攪,哪怕梁白柔現下所言與她並無半分幹係,她仍是不甚煩擾,時而出聲附和一二,可以稱得上是一個極為合格的聆聽者。
梁白柔好似當真如薛海娘般所言般忘了煩憂,全心全意投入在描述著過往美好之中。
“還記得兩位皇子滿月抓鬮之時,大皇子隨手便抓起書法大師的真跡,當時朝臣們雖齊聲稱讚大皇子日後定是文采絕佳,風流倜儻,可我又豈會不知皇上那刹那的失望,作為帝王,文武皆是最不要緊的,帝王之策方是上上之道。是以,後來嶼兒抓鬮時,好幾次都是拿著皇上的兵符不放手,我才見皇上眉眼間似是露出了些許喜色。”說到這兒時,她眉宇間的傲然是無論如何也掩飾不去的。
“如此一來也無怪乎皇上這般寵著二皇子殿下……”想來,皇上心裏已然將他膝下二位繼承者作了對比,顯然,二皇子完勝大皇子殿下。
這也便能夠解釋為何當初薛巧玲以鐵血手腕平息謠言,皇上竟狠得下心將她貶為昭儀。
實則昔日算計薛巧玲時,她便多多少少將南久禧算計其中。
她很是清楚南久禧的性子,此人心狠手辣,雷厲風行,雖極是看中下屬是否能幹,卻極為忌諱枕邊的女人手腕過於冷血。
這亦是前世,南久禧從先前的海誓山盟,演變為後來的刀光血影的因由。
便是這般殺伐果決的帝王,卻並不喜歡躺在枕邊的佳人如他一般,攻於城府,精於算計,殺人不見血光。
這一世,她尚且未在南久禧麵前泄露出她本性的一麵,即便是平素替梁白柔出謀劃策也是無傷大雅,是以,南久禧方才覺著她本性該是‘善良’。
梁白柔驀然起身,踱步走至窗邊,眺望著外頭雪花如絮,頗為傷感道:“皇上雖如今寵著嶼兒,看重嶼兒,可皇上正值盛年,難保日後皇上不會與旁人誕下皇嗣……若屆時皇上覺著嶼兒不夠好了,本宮又該如何呢?”
後宮佳麗三千,美人如雲,既是有侍寢的女子,那麼必然少不了皇嗣。
屆時若有旁的皇嗣勝過嶼兒,那麼嶼兒必然會失了南久禧的寵愛,而她又該如何在深宮中立足。
她雖是盼著薛海娘能留在宮中助她一臂之力,為她出謀劃策,可事實上,若是薛海娘不願,她也實在是不好強求,畢竟薛海娘也曾助她良多。
薛海娘紅唇翕動,微垂的眼瞼掩不住眼底赤裸的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