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海娘早早便熄了燈,取下滿頭珠翠散了發髻的她,沐浴一番後便披著中衣躺在榻上,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反倒是阿靈惴惴不安,守在殿中守到了後半夜,甚至在薛海娘不知情的情況之下點了一支燭火,便是生怕南叔珂若是夜半前來,這院子烏漆嘛黑,到時候反倒是讓養尊處優,天潢貴胄出身的清惠王殿下掉頭便走,如此一來,原就如履薄冰的薛海娘,愈發處境艱難。
阿靈自是得避免這樣的事兒發生。
因著這事兒她不敢叫薛海娘知曉,更不願傳到柳夫人耳中,是而也不曾發動這院子上下的奴仆,隻是一個人守著一盞昏暗的燈,坐守在前殿。
終究是敵不過睡衣來襲,後半夜時便沉沉睡去。
臨睡之前,阿靈的心一再揪緊,信了薛海娘的話,南叔珂今夜卻是不會踏足這院子。
隻是因著此情此景,她也不由得越發憂心起來,也不知道今後的日子還會發生什麼變故!
次日,薛海娘破天荒地睡到了日上三竿,起身瞧了瞧那案牘上的更漏,對外喚了一聲,“阿靈——”
黛眉微微擰起,心頭困惑,這阿靈瞧著謹小慎微,恭敬謙卑,怎麼看也不像是會睡得比主子還晚的,怎的今兒……
話音剛落,便聽見前殿‘乒乓’一聲,似是重物倒在地上的聲音傳入耳畔,一時間薛海娘心頭警鈴大作。
也顧不得去思考阿靈怎會睡到日上三竿,忙起身下塌,取過懸在屏風處的外衣披上,便快步走至門前將門一推,不曾想便瞧見一臉朦朧睡意的阿靈,惺忪的睡眼,雜亂的發髻,以及她眼窩處深深的青色印記,
薛海娘嘴角微抽,“我可不記得昨兒個讓你夜半去執行什麼任務……”怎的就將自己搞得這般狼狽?
阿靈忙搖頭,一副羞愧的模樣低下頭,低聲說道:“是奴婢昨兒個害怕王爺會過來,而側妃娘娘您又睡了,便自作主張在前殿等著……因著不敢將此事聲張,是而奴婢也未尋這院子上下的家丁侍女輪著守,便一個人在前殿坐到後半夜……”
薛海娘怔了怔,緊接著便是撲哧一笑。
鳳眸笑得眯成一條線,梨渦輕陷,皓齒微露,笑得毫無形象可言。
她並無嘲笑阿靈之意,著實是阿靈此舉實在是過於引人發笑。
瞧著這般嚴謹肅然的人兒,平素又是頂著一張毫無波瀾的臉居多,她原以為這丫頭定是內斂又心思頗重,卻不曾想這般誠懇又這般耿直。
獨自一個人抱著小小的燭台在前殿守到後半夜,直到確認了南叔珂確實不會再過來之後才沉沉睡去,結果這一睡便是睡到日上三竿,若非剛剛自己這一喚,怕是這丫頭得睡過用午膳的時辰。
見薛海娘平素這般持重之人笑得這般不顧形象,阿靈當即便雙頰酡紅,微垂螓首,不敢再答話。
薛海娘笑罷,才不甚在意地搖了搖頭,說道:“若是困得緊了,便去歇一會,你在前殿睡了一夜,怕是不曾歇好吧。至於傳膳的事兒便無需你插手了,你去喚那娟兒去廚房取來早膳,到時候你用過些後再去歇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