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縷微光透過窗牖瀉入雅致簡素的女子閨閣,氤氳著極輕極淺的墨竹清香,背靠著塌沿的薛海娘緩緩覺醒,稀鬆睡眼蘊著旖旎水霧,夾雜著些許不易察覺的迷惘。
滯了約莫一炷香,理了理腦海零星碎片,方起身,側目覷去,被褥毯子淩亂地被擱置在床內側,七零八落的褻衣褻褲隨意散在塌沿,而高懸於屏風處,昨兒濕透的綢衣綢褲、玄墨錦袍早已不見蹤跡。
薛海娘憤惱地狠按著眉心,暗道自己竟是忍耐不住睡了過去,任由那貴胄親王穿著自己的貼身褻衣褻褲躺在自己的塌上整整一夜……
且瞧著塌上淩亂的擺置,那七零八落的褻衣褻褲,可以想見清惠王饒是念著她‘救命之恩’,怕一時間也是難以遏製的已經火冒三丈。
“扣扣”
薛海娘驀地醒神,下意識循聲望去,依稀辨著該是何人扣門,旋即起身快步而出將紫檀木門輕輕推開,黑曜石般的瞳孔映襯著來人清秀標致的臉孔,薄厚適中的唇噙著一抹未被世俗所玷染的笑。
“見過薛姑娘,我瞧著薛姑娘蓬頭垢麵的,莫非是我驚醒了薛姑娘?”她嘴角的笑意愈發深了。
薛海娘輕搖著頭,心下卻暗生微弱異樣,她與浣月采熙原都是梁白柔侍女,且浣月采熙又是陪嫁滕牆,按理說,浣月采熙若見了她,喚一聲海娘即可,實在無需規規矩矩地喚一聲薛姑娘。
“原是我近日身子不適,今兒便起得晚了些,卻不料這等無禮模樣便是叫浣月姑娘瞧了去,卻是我不識禮數了。”
浣月搖著頭,清喉嬌囀,極是動聽,“薛姑娘在我跟前蓬頭垢麵自是算不得失禮,可若是在小主跟前可就是不懂規矩了……”她頓了頓,似是略顯不自然地微閃眸光,“小主雖是將薛姑娘您視作姐妹,我與采熙自是也將姑娘您當做主子看待,這重華殿上下亦是無人敢置喙半句,可若是此事叫外人得知,怕是有損小主名譽。”
薛海娘心思微沉,饒是浣月尚未道明,可弦外之音已是呼之欲出。
“卻是我不識禮數,若日後有何處不妥之處,還請浣月姑娘與采熙姑娘多加指點才是。”薛海娘福了福身,斂眸垂首,姿態謙卑。
“今兒是小主闔宮覲見之日,依照以往,小主闔宮覲見皆是由薛姑娘陪同,可小主今兒一早見薛姑娘未侍奉在側,也不便喚人前來打攪,故而便吩咐我與采熙一同前去。”她又是一頓,美眸氤氳著盈盈淺笑,“如今小主已是回宮用膳,特意令我來瞧瞧姑娘醒否,若是醒了便去用膳。”
說到這兒,薛海娘已是曉得她此行目的以及她緣何會無故於此。
薛海娘撩起鬢角青絲,連連應是。
待薛海娘衣裝得體、烏發半挽來至主殿時,梁白柔已是由采熙浣月伺候著用午膳。
浣月先是瞧見那抹桃色倩影,掩唇輕笑,“姑娘今兒怎的倒是遲了,一早闔宮覲見時小主見姑娘未來替她梳洗,便喚了我與采熙,還囑咐我等不得攪了姑娘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