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月口中所說‘流光浮錦’以特製絲線繡之,針腳細密,色澤明豔,夜幕籠垂時,一襲流光浮錦所製裙裳加身,遙遙望去,身上好似星光爍閃,簪星曳月。
“左右不過是千鯉池閑逛罷了,無須這般招搖,我瞧著匣子底下那湘妃色蘇繡曲裾便極好,再取了前兒新製鬥篷披上,便已是分外恰宜。”梁白柔望著鏡中清淺秀雅的容顏,倏然一笑。
她本是極低調之人,再者近段時日薛氏風頭正盛,她為避口舌,足不出戶已是幾日,眼下自是不會選擇高調出行。
浣月卻是依依不饒,嘟囔著誘人紅唇道:“小主難得出一趟鍾粹宮,怎的如平日待在寢殿內一般素雅,奴婢瞧著流光浮錦甚好,正巧薛姑娘亦有一身,興許您與她今晚還能心有靈犀,難得撞上呢。”
梁白柔聞此眸光微閃,方才執起的象牙木梳緩緩擱下,似是無意問詢般,“海娘她亦有一身?”流光浮錦極是難得,由蘇州初秋上貢,所得匹數屈指可數,據她所知,南久禧除了賜予她外,便是蕭貴妃、柳淑妃、薛氏與馬氏。
蕭貴妃與柳淑妃貴為四妃之列,而馬氏又與薛海娘向來不合,如此推測,便僅剩薛氏。
浣月輕蹙黛眉,言語間透著些許酸味兒,“小主送便罷了,奴婢知曉薛姑娘與小主交好,小主何須欺瞞我。那日我去西廂遣話,無意瞧見薛姑娘塌上擱著一身流光浮錦曲裾,那色澤、繡工皆是上乘,若非小主所賞,她一屆侍人哪兒尋來這流光浮錦……”
不畫而黛的新月眉細微難見地擰起,心頭溢出似有似無異樣,目光下意識觸及那絳紫色流光浮錦。
她未曾將薛海娘視作侍人,是以新得了流光浮錦自是會遣人製了衣裳送予她,隻是近日來瑣事頗多,一時耽擱……
待薛海娘著好曲裾,挽好雙鬟發髻姍姍來遲時,梁白柔亦是盛裝加身。
浮雲流仙斜髻上綴著些些許玉簪步搖,雅致而又不失華貴,一襲絳紫流光浮錦曲裾加身,纖纖楚宮腰以玉帛緊束,愈發顯得盈盈不禁一握,她靜然安坐於逶迤簾幕後貴妃榻上,低首閱覽書籍,眸光如靜水安和。
薛海娘輕掀簾幕款款而入,清淺一笑,“梁姐姐這一身衣裳甚美,襯得姐姐愈發猶如天仙一般。”
梁白柔見是她,隨即便合上話本,巧笑嫣然,“你倒是叫我好等。”
薛海娘走至她身側落座,討饒道:“我正巧沐浴濕了發,這才耽擱了,姐姐可得體諒呀。”
梁白柔笑得眉眼似月,笑嗔道:“好啊,我便罰你一路上替我拿著魚食,直到千鯉池處。”
夜幕籠垂,星辰簇擁著皎月高懸於空。
冷風瑟瑟,刮得險些墜落於地的楓葉自下而上打了個卷兒,穿過臨湖水榭,曲廊回旋,方到達那‘槭樹亭’內臨著軒榭的千鯉池。
星光月輝傾灑而下,更襯得湖麵碧波蕩漾,粼粼波光,湖麵清澈,映著鐮刀似的皎月,紅鯉遊走,爭著水麵已剩不多的吃食,驚得湖麵一陣水波蕩漾。
“海娘,快給我些魚食。”梁白柔瞧得興致盎然,卻仍不忘卻壓低清婉聲線,生怕驚擾了紅鯉魚兒嬉鬧耍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