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深宮寂寥,何人懷臥琵琶鶯啼燕語,且又是如斯荒蕪僻靜之地。
懷揣著一腔困惑,薛海娘循著通幽曲徑一路有驚無險地回到重華殿,直到——
“海娘?”銀鈴般的聲喉透著些許疑慮,將沉浸在自個兒千回百轉思緒的薛海娘喚回神。
“浣月姑娘這般晚了怎的還不回房歇著?”薛海娘微斂心緒,瓊姿玉容揚起一抹疏離卻又不失親和的淺笑。
浣月唇際上揚,一抹難辨深意的笑弧為她柔婉的容顏平添一抹厲色,“我自是比不得海娘這般閑來無事,若是得空歇息我自是早早便已歇下。”
薛海娘曉得浣月向來因梁白柔格外愛護自己而心生怨懟,是以多數因她年幼也就遷就著,今兒亦是如此。薛海娘莞爾輕笑,已是多有退讓,“若有我可以幫襯之處,海娘在所不辭。”
浣月狡黠一笑,將纖纖藕臂挽著的食盒往薛海娘懷裏一塞,“如今倒真是有一事煩擾你的,你且將點心與甜羹送往小主那兒吧。”
薛海娘麵露驚愕,忙問詢道:“小主何以這個時辰還未就寢?”
浣月麵上露出一絲鄙夷的神色,“一聽你這話便曉得你定是整整一晚都不在重華殿內伺候,皇上晚膳時分用過膳後便一直留在小主房中……”
浣月許是真如她所言般困乏,打了個哈欠也不再與薛海娘多言,便徑直便往下人房走去。
薛海娘心下惴惴,凝脂般的玉臂挽著食盒卻是怎麼也邁不動步伐,半晌後她抬步緩緩走向熟悉的閨閣,雕花梨木窗牖緊掩,燭火搖曳,紗窗後可見一纖纖倩影旋身輕舞,絲竹聲與嬉笑聲不絕於耳。
薛海娘躊躇半晌,卻是繞道而過,往廚房而去。
眼簾映入卻是采熙挽袖襦裙,青絲挽起,正指揮著廚子製作著點心與湯羹。
“這個時辰薛姑娘怎的來了?”采熙一見門檻處倩影纖纖,曲裾加身的人兒,忙笑著迎上前道。
薛海娘抬眸掃視一番,方才笑道:“我見采熙你忙活了一個晚上特意來這兒與你換班呢。”
采熙欲言,然薛海娘臂間香木食盒卻叫她擰了擰眉,“這,不是我讓浣月送去小主房內的點心和甜羹麼?怎的在薛姑娘這兒?”
“我見浣月神色疲倦便喚她早些歇息,方才我又瞧見小廚房這兒宮燈未熄,便往這兒瞧上一瞧,恰好便見你仍在忙著,不若如此,我今兒也無事,早些時候也睡夠了,你替我將這食盒送去小主那兒,這廚房的事兒便交由我來。”薛海娘簡言意駭地道明來意。
采熙比之浣月年長,心思也比之浣月謹密,尋思半晌,麵上驀地露出一絲無奈且憂慮的神色,接過薛海娘手中香木食盒,一聲輕歎淹沒在嘈雜中幾欲不聞。
“她素來驕橫跋扈了些,且又素來不滿小主偏疼於你,你也莫要過於遷就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