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著倒是你變得愈發油嘴滑舌……”梁白柔靦腆低笑恰如鶯囀鸝啼般,極是悅耳。
薛海娘驀然正色,凝著她灼若芙蕖般的麵容,緩聲道:“就舞步而言,當年你舞得生澀,雖是明豔卻遠不及今日我所見這般將嬌媚瑰麗舞得淋漓盡致。”
“如此究竟是好或是壞呢——”梁白柔美如清輝般的眸蘊起一道晦暗不明的情愫,紅唇微動,囔囔低語,“我原先在皇上跟前作舞,他雖是嘴上道好,可我曉得他若真正歡喜時不該是那般神情,且我總覺著近日他雖常往我這兒來,卻是有些心不在焉。”
薛海娘再不複昔日對答如流,略微怔忪,心下卻隱隱有答案呼之欲出。
南久禧喜愛素衣長衫佳人,並非旁的,正是因他年幼時對一少女求而不得,心魔所致,那童女至純至善,靦腆寡言,卻麵容嬌若朝陽。梁白柔初入宮時的靦腆內斂、至真至純便是南久禧對她愛不釋手之故,薛巧玲的明媚嬌豔亦是她昔日得以獨寵之由。
可如今,如梭歲月早已將梁白柔身上那股靦腆聲色蹉跎殆盡,想來這亦是南久禧不再如昔日那般鍾愛之故罷。
薛海娘沉吟半晌,方才道:“許是梁姐姐多思,皇上她待梁姐姐如若珍寶,昔日梁姐姐又是寵冠六宮之人,再者皇上的心若真不在梁姐姐這兒,又怎會連日駕臨重華殿呢。”
梁白柔驀地凝著薛海娘,唇際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我原是如你所想般,可直至方才皇上向我打探重華殿一侍女,我倒是有了幾分頓悟。”
薛海娘瞧著她琉璃琥珀般的瞳仁溢著或是惆惘或是倦色,心頭從昨夜到如今一直緊繃著的心弦終是斷裂。
薛海娘尚且不知自己是如何從內殿出來,隻隱隱記著梁白柔好似與她說了好一番掏心話,之後便道是舞得乏了喚浣月前去伺候午睡,而臨走前她目光無意餘光一撇,那擱置在茶幾上外酥裏嫩、賣相可口的菊蜜雲片糕,她卻是半分未動。
“薛姑娘好生走路才是,奴婢皮糙肉厚撞了奴婢倒是無妨,可若是衝撞了皇上……怕是會連累了小主。”風間銀鈴般的聲喉卻是道出刻薄言辭,薛海娘饒是不曾抬眸卻已曉得來人身份。
再者,她方才又是親耳聽見梁白柔喚了浣月前來伺候。
輕掀眼瞼,入目卻是叫薛海娘怔了怔,佳人雪緞長衫,如仙人遺世獨立,五官雖算不得一等一出挑,可略施粉黛下亦是明豔動人,肩若削成,腰若約束,身子婀娜高挑,若非熟知此人身份,薛海娘倒是要錯認此人並非重華殿讓人差遣的侍女,而是後宮又一榮獲冊封的嬪妃。
薛海娘莞爾輕笑,倒是不吝稱讚,“浣月姑娘今日容光煥發,倒是叫我有些認不出來了。”
雖是如此笑臉相迎,可後者卻無半分領情之意,輕佻柳眉便是嗤笑,“難道便隻許薛海娘日日打扮得花枝招展,便不許我難得出眾些麼,你莫忘了,我與采熙在小主尚在梁府時便已跟在她身邊伺候,我們與小主的情分半點也不比你和小主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