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薛海娘不禁脫口而出道:“殿下總嘲弄奴婢愚笨,可在奴婢瞧來殿下此舉與奴婢無異。殿下不顧矜貴之軀,冒著更深露重而來,豈非愚笨之舉?”
卻不曾想這一番話落入南叔珂耳中,他愣是沒能捕捉到她這一番言辭的重要之處,隻見他薄唇輕揚,清淺溫醇的聲線如清溪攢流,極是悅耳,“自是旁的地兒所無法媲美,儷水閣的紅梅,種子並非產自本土,再者……昔年又是由這兒的主子悉心嗬護。”
是以饒是已過數年,仍是明豔動人。
薛海娘聞此,竟是下意識想問,他既是曉得這紅梅的由來,想來亦是曉得儷水閣所居何人。
可,話到了唇邊卻又被她生生咽下,一記輕嘲自心頭掠過,以南叔珂謹慎多疑的性子,屆時定是疑她心懷叵測。
單薄的唇輕揚,嘲弄無處遁形,薛海娘旋即轉身邁步欲走,卻不知此番落入那清雋男子琥珀般的眸竟是多了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薛海娘始終是瞧不見,那姣好的唇微揚,琥珀般地眸滲出了星星點點的眸華。
待薛海娘回到南苑時,方才曉得花卉已是尋了她將近兩個時辰,而今乍一見她,止不住眼前一黑,險些暈眩了去,而後定了定身形強抑著心頭一腔慍怒,上前便是一番恨鐵不成鋼地道:“你近段時日來如此安分,怎的今兒便出了差錯,如此重大的時日,你莫非是忘了貴妃娘娘曾囑咐,今兒若時機對了可是要將你引薦給聖上的……”
她一番叨擾,亦是叫薛海娘心頭生了些許煩悶,抬步便徑直越過她往裏屋而去,真真是歸功於顧三那半壇子酒了。
“若是貴妃娘娘命你前來喚我,我換一身行裝便隨你去罷。”薛海娘頭也不回,聲線清冽中透著些許低啞。
“我聞著你身上似是有些酒氣,你方才究竟去作甚了?”花卉朝著薛海娘纖弱而挺直的背便是揚聲質問,柳眉倒豎,眉宇間凝著些許慍色,不耐之色已是遮掩不住。
薛海娘聞聲步伐微滯,遂轉身,豔若桃李的玉容上難掩霜寒之色,她微邁著蓮步朝那神色略顯怔忪的女子步步逼近,紅唇輕揚,“花卉姑娘覺著奴婢於貴妃娘娘而言,意義在予何處?”
花卉怔了怔,許是未曾料想她會有此一問,眸色微暗,紅唇翕動,冷聲道:“你此言何意?”
薛海娘粲然一笑,心下了然,以花卉的聰慧機警定是察覺了她的弦外之音,“我與你們皆不同,貴妃娘娘中意你,一來你侍奉多年,二來實是你謹慎妥帖之處深得她心意,而我僅是她素手下一顆掌控棋盤脈絡的將棋,我無需得她心意,更無需奉承她附和她,因為我存在的意義本就是為她掌下棋局而生,如此道來,不知花卉姑娘是懂、還是不懂?”
長睫輕顫,眸華流轉間已是將花卉驚惶震愕的神色盡數收入眼底。唇微揚,魅惑眾生的笑靨卻是與她現下這副狼狽裝扮格格不入。鬢發微亂,雙頰微紅,雙眸迷離,連衣衫也因方才穿過林間而略顯褶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