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過後,王子們有三日時間和母親團聚。晏因為是三王子的陪隨,職責所在,隻匆匆和家人見了一麵,便又回到驪妃的氈房待命。
赫承先前支開了晏,不讓他跟著,便是不想他知道自己去求藥之事。回到驪妃的住處時,晏正在帳外等他。
“給你。”赫承攤開手,“我現在不欠你什麼了!”
晏見了那熟悉的盒子,微微吃驚,這不是前日姑姑給他塗的綠荷膏嗎?怎麼在三王子這裏了?
“這可是好東西,隻有我七王叔那兒才有。”赫承說著便要扯下晏臉上的蒙布,晏躲讓了一下,方才沒有摘下來。
“不管你了!”赫承將那盒子丟給晏,轉身進去和母妃複命。
“承兒,你後日一早就要返回赫羊城,娘又要過很久才能看見你。你切記不可再任性妄為了!”驪妃是個美麗的女子,秉承了家族高貴的血統,她親自為兒子整理行裝,將皮襖子,腰帶,頭飾等放進包裹。
“什麼?回赫羊城?父汗不是要派兒子隨七王叔去洛都嗎?”赫承不滿地叫道。
“使臣朝賀之事,你父汗另有安排,你還是安心回去吧。”
“不行!是派了誰去?巴達還是哲英?”
“沒有誰,就你七王叔一人,你可千萬別為這事和你父親鬧……何況,又不是什麼好差事,娘也不希望你有危險。”
赫承聽了如此,怏怏不樂了一會,也隻有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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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都這麼久了,為什麼烏烈還是不能開口說話?”妘夕有點懊喪地看著烏烈脖子上那個微微凸起的粉色疙瘩。
“這個——”朵雅一時不知該如何開口才好。
王爺說,這孩子傷得太重,外傷雖然愈合的不錯,但聲帶已難複原,他日後已經不能像正常人一般說話交談了。王爺叫她找個合適的時機將真相告訴烏烈,他相信烏烈是個堅毅之人。但朵雅卻遲遲不敢告之,幾次話到嘴邊卻開不了口。一輩子都不能再說話了,對於一個才十六歲的少年,這未免太過殘忍。
朵雅是個不擅說謊之人,為難遲疑之間,已被妘夕瞧出幾分端倪。
隻見一旁的烏烈故作鎮定,眼底的慌亂和落寞卻叫朵雅於心不忍。
“姑姑,你怎麼了?”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妘夕的心頭。
“噢,沒事沒事。烏烈他……還需些時日罷。”朵雅終究還是將話咽了下去,對著烏烈微微一笑,眼圈卻禁不住一熱。
烏烈從朵雅那泛光的眸眼中,似乎讀懂了某種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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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沙被招至大汗帳中商討使臣朝賀的諸多事宜,深夜歸來之時,妘夕已經熟睡。穆沙輕輕放下簾子,走了出去。
天色未白之際,穆沙召來烏烈,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隨他出去走走。
“你的傷無礙了吧?”穆沙問道。
烏烈點了點頭,喉間發出一個渾濁不清的音節,這叫他又痛苦地抿緊了嘴唇。
“朵雅還沒對你說吧?本王就知道她……”穆沙歎了口氣,立定,“本王相信我不會看錯人,就算不能開口說話,你一樣能成為這草原上最厲害的神射手!”
雖然已經猜到了八 九分,但聽到七王親口證實他不能說話的事實,這個命運多舛的少年靜默了一瞬,突然嗷叫著奔向遠處。
烏烈瘋跑了一陣,終於平靜下來。不停喘著粗氣,額上臉上全是汗水。他望著天邊那彎極細極淡的月牙,突然眼前一黑,慢慢跪了下去。
一雙有力的臂膀將他扶住,烏烈抬頭,正是七王那滿帶期許的目光。
“你會成為這個草原上出色的勇者,烏家會以你為榮的!你不必懷疑,那些曾經欺負和輕視你的人,其實都比不上你。烏烈,你相不相信本王?相不相信你自己?”
淚水夾雜著汗水一起流下來,烏烈努力點點頭。對七王,他心中充滿了敬畏和感激。
“本王要出一趟遠門,從今日起,你負責重大。”烏烈聆聽著七王的吩咐,“夕兒的安全本王為你是問,別讓她闖禍,還有帶她去颺穀堡挑匹好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