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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落紅軒窗外的海棠果已經幹枯墜落,轉眼間已是初冬了。杏兒拿著一件新做好的棉衫敲開落紅軒的門,臉頰上帶著微微的紅暈,向董宛說,“小姐,您幫我繡個字吧,我笨手笨腳的總繡不好”

那是一件月白色長衫,做工非常精細,可見是下了功夫的。董宛猜到一定是杏兒送給曾嘉禾的,她心裏一動,就問,“杏兒這是你做的?”

杏兒有點不好意思地點點頭。

董宛說,“平時你還常誇我手巧呢,我看真正手巧的應該是你才對,沒事的時候你也教教我做長衫吧”

“成啊”杏兒一口答應,“小姐先幫我把字繡上吧,您幫我看看嘉禾哥的名字繡在哪兒好呢?”

董宛拿出針線,將長衫展開看了看,“瞧把你急的,我這就給你繡”

“小姐”杏兒紅著臉跺跺腳。董宛輕輕一笑,“這月色長衫很配嘉禾哥,線該用玉色的才好,繡在衣襟上即好看又不張揚”

“就聽小姐的吧”杏兒點頭。董宛低頭想了想,又在衣服上比了一下尺寸就動手繡起來,很快就繡好了,杏兒高興地拿著衣服跑出去了。

董宛想沈子商的長衫不少,卻多以深色居多,她讓杏兒陪著她去布料鋪親自選了一塊豆青色的布料,她想這個顏色沈子商穿上一定好看。

她本來就會一些裁剪,隻是沒做過男人的長衫,經杏兒一指點,心靈手巧的董宛很快就掌握了做長衫的要領。

午飯後,沈宅裏靜悄悄的,下人們都在歇午。董宛一個人在房裏將布料鋪在桌上,找出沈子商的一件長衫先細心地畫出底子,然後用剪刀開始裁剪。

長時間彎著腰讓她的背有點疼,她不時的直起腰來用手垂垂後背,就又低下頭去做活。這時,房門響了幾聲,董宛以為是杏兒來了,也沒去理,仍埋頭修改著不對襯的布線。

“董宛”沈子貿的聲音在身後響了起來。

埋頭做活的董宛驀地一驚,忙轉過身來將身子擋在桌前。

“明報出新刊了”沈子貿揚起報紙晃了晃,待看到董宛雙頰微暈,水眸欲語還休,她雙手交在後背靠在桌旁,胸脯正輕輕地一起一伏。沈子貿心裏一熱,驀地臉就紅了。

他撇開頭去,清了一下喉嚨,“你…你做什麼呢?”

“沒做什麼”董宛說著轉過身想把衣料收起來,但沈子貿已經走過來,“我給你送報紙來了……”他聲音仍有點不自然,眼睛躲避著董宛,可是當他的目光接觸到董宛手中的衣料,眼睛像被什麼蜇了,臉也變了色。

董宛低著頭,手指不自覺地將布料捏緊了。

沈子貿輕聲問,“給哥做的?”

董宛點點頭,“天氣涼了,所以我……”

沈子貿用腳踢了一下地板,“你還挺關心哥的”說完,他苦笑了一下,長長出了口氣,揚起臉時,臉上已經恢複了表情。

他將手中的報紙塞給董宛,“這是剛印出來的,我特地給你送來一份”

董宛接過來,聞到從報紙上和沈子貿的身上都飄來一股濃鬱的墨香,果然是剛出爐的新報,他就這麼急巴巴地給自己送過來……她默默地看向沈子貿。

沈子貿向她一笑,“好了,我要走了,學校裏還有事等著我呢”說完,他向外走去。

董宛看他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門後,才低頭看手中的報紙。

“董宛”

董宛抬頭,見沈子貿什麼時候又踅回來,站在月洞門口,背著手麵朝著她。

他烏黑的眼珠像光彩四溢的黑玉,“你要認真學習,這期內容都很精彩,哥的衣服交給杏兒做也行,但報紙不能不看”說完,他才走了。

董宛低頭,唇角不覺輕揚起來。

耳邊似乎又聽到沈子貿用好聽的聲音叫著“董宛”,她忙抬起頭,但月洞門口空蕩蕩的,哪裏有沈子貿的影子。

原來是她的幻覺,她自己不由的笑起來。低頭先在報紙上尋找著“刀貝”的名字,很快那個名字如約地印入她的眼簾。

“官論”她輕念,“當官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她認真地讀下去,注意力完全被刀貝犀利的文風所吸引。

過了兩天杏兒陪董宛去寶粹號向曾嘉禾學帳目,順便把長衫交給曾嘉禾。

“嘉禾哥,你穿上試試看合不合身”杏兒說,“你看,這還是小姐幫我繡的呢,我自己手笨不會刺繡”

“謝謝你杏兒,我很喜歡”曾嘉禾說著去看衣襟上那塊繡字,像玉色的一塊戳記,用古篆繡著他的名字:曾嘉禾。像用他的專有印章蓋上去的,很特別,幾乎成為這件衣裳的點睛之筆。

嘉禾抬眼看了一下董宛,董宛靦腆一笑,“嘉禾哥,快穿上試試吧,這可是杏兒精心趕出來的,要是哪不合身好讓杏兒回去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