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 2)

“宛小姐,你打我吧,罵我吧……是我對不起你,那天大少爺喝醉了酒,他把我當成了宛小姐……”

杏兒哭著,她的心裏無比悲傷。那天,當大少爺抱住她,在她的懷裏哀哀叫著宛小姐的名字,那聲音那麼哀涼,那般絕望,她突然間沒有力氣再推開他,大少爺是那麼苦,那麼可憐,或許所有的事都是他造成的,可是他一定有苦衷,他受的傷比誰都更重,他的悲傷她從頭看到尾。她無法狠心推開他,那樣無異於撕破他最後的希望。就讓他認為她就是宛小姐吧,隻要大少爺能夠少悲傷一點……她會悄悄的把一切掩藏好,隻是她沒想到自己會……

杏兒的眼淚浸濕了董宛的裙擺,濡濡涼意滲進肌膚。董宛方才悠悠醒轉。

她拉起杏兒,輕輕地說,“杏兒,別哭了,這不怪你,這是命”說這句話的時候,董宛的眼眸怔怔看向窗外。

杏兒隻看到她的側臉,那樣的聖潔而美麗。她扭過頭,看窗外的海棠已經抱了滿樹的花骨朵,粉嫩嫩的在細風中搖曳。

什麼時候又是春天了。董宛靜靜地看著窗外,杏兒回眸看著董宛,看著看著,眼淚從她眼睛裏慢慢流下來。

碧荷居裏,汪美然聽完董宛述說杏兒的情形後有一大段時間沉默著。她心裏又是疼又是恨,兒子的心結難解她心疼,可是這次商兒做的事實在讓她頭痛。他將董宛辜負的這樣深……她心裏湧上一絲擔憂。再偷眼看董宛。

卻見董宛一臉的平靜,眼角眉梢竟從容淡定的讓人心疼。她的這般年紀,這如花容貌,冰骨雪腸遇到這種事竟是這樣的一付反應,縱是汪美然這個年紀,這翻經曆也不禁納罕欽佩。

“媽,杏兒現在有了沈家的骨肉,縱然是沒有她已是他的人,沈家不能委屈了她。況且她已有兩個月身孕……如果他不反對,找個好日子讓杏兒進門吧,我想媽和爸爸也不會反對的”

“宛宛……”汪美然動容,商兒做了這樣的事,雖他自己並不知情,卻實實在在對不起董宛,她已經是對這個兒媳心有愧悔,但杏兒畢竟懷的是沈家的骨血,這件事讓她進退兩難,無顏對董宛開口,卻沒想到董宛先提了出來。

看著麵前的董宛,她想了多年前的閨中密友梅玉華,宛宛真像她,當年的梅玉華也是這樣淡定輕盈,外柔內剛,有一種發自骨子裏的魅力,卻讓人猜不透她婉轉的心思。

她多年來對梅玉華懷有一種怨氣,其實內心裏不得不承認她是嫉妒的。因為無論她多麼努力爭取總是及不上她揮灑來去甚至淡淡的一個笑意。

但是梅玉華的所做所為又讓她不得不欽佩,現在麵對董宛,她仿佛看到了年輕時的梅玉華。

微風細細,落紅軒的外書房門口兩隻大紅燈籠在輕風中搖曳,透露著幾分喜慶的氣息,然而在初春料峭春寒裏,那喜氣顯得有些孤零單薄。

沈宅大門外傳來簫管絲竹聲,輕飄飄的回蕩在春日的沈宅,沈府外堂賓客盈門,都來慶賀寶粹行沈家大少爺的納妾之喜。

在當時的上海,富家子弟收納自家的丫頭做妾氏是司空見慣的事,慢慢反倒成了一種流行風氣。所以那些飛上枝頭做鳳凰的丫頭倒可以借此風風光光嫁一回。

沈家並沒有大辦,隻做了幾桌酒席,請了些素日相好的親威朋友,但沈家是上海有名的商賈,一些生意往來的客商和平日沒少光顧寶粹行的政要官員也不請自至過來賀喜,賓客迎迎不絕,喧鬧吵嚷,遠遠的一波波聲浪傳進沈府的內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