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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津衛,董家和沈家隻隔著斜斜的一道街,六歲的小姑娘董宛小步跑地跑進沈家的大門。她已經有一個星期沒見到她的子商哥哥了,這已是他們最長的分離。

不知為什麼這些天爸爸和媽媽都不讓她去見子商哥哥,而她自己也覺得做錯了事,不敢去見他。子商哥哥一定生氣了,不然為什麼這麼多天也不來找她呢。要是平時,他有半天見不到她,便已等不及的來找她了。

她心裏急切地想見到子商哥哥,看看他是不是還在生她的氣。她跑到子商臥室的門口,就莽莽撞撞地撞進門去。

她看到了汪嬸嬸坐在子商哥哥的床頭正耐心地說著話,而子商哥哥躺在床上。他是不是病了?剛踏進門口,她就急急地叫了聲“子商哥哥”

站在門口的董宛,烏黑的小辮一搖一搖的,小臉跑的紅樸樸,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充滿天真,關切和期待。

躺在床上的男孩聽到叫聲扭過頭來,他的臉扭曲著,眼睛裏竟全是憤恨。男孩駭人的眼神把小女孩嚇住了,子商哥哥為什麼這麼看著她,他還在生她的氣麼?可是以往無論她做了什麼惹他生氣的事,他對她的氣都維持不了三分鍾。而且每次見到她,子商哥哥的眼睛都會變得又黑又亮,那麼好看。

“讓她走!讓她走!我不想看到她!”沈子商指著董宛,眼神裏顯示出出奇的厭惡憤恨。

“讓她走!讓她走!”男孩似乎已經失去理智。旁邊的丫頭在一旁按住了他的身子,汪美然連忙過來把董宛往門外推。

“宛宛,你先回家吧”

董宛卻固執地站在門口一眨不眨地看著沈子商,她小小的嘴唇緊緊抿著,大大的眼睛裏盈滿委屈的淚水,可是她忍著沒讓淚水流下來,就這樣咬著唇角看著沈子商。

“你走!你走!”沈子商掙開了丫頭的拑製。

董宛隻覺得一件白色的東西向自己飛過來。“咚”的一聲重重地砸在她的額角。

她好疼啊。她捂住了額頭,淚終於流出來,還有血,順著她的手指汨汨冒出,她抬起眼睛看向沈子商,可是看不清他的臉,她的眼前一片紅茫茫的,眼睛好像被什麼黏膩的東西粘住想睜也睜不開。

地上一隻上好的瓷碗已經被摔的粉碎,殘片上沾著點點鮮血。汪美然看到董宛滿頭滿臉全是血不由驚叫一聲撲上去抱住她,“宛宛,你沒事吧,宛宛”

十歲的沈子商臉上全是淚,他小小的心裏已經理不清是憤恨還是心疼,無數複雜的情緒已經讓他脫離理智。

“走--!讓她走--!”劈叭砰,男孩揮掉了桌邊的藥碗,水壺。

沈展鵬匆匆走來,“美然,怎麼了?”

汪美然抱著董宛,一臉是淚,“展鵬,你快點背宛宛去醫院,快呀,我叫人製住商兒”

沈展鵬看到一臉是血的董宛,嚇了一跳,忙俯身背起她就往醫院跑。汪美然和兩個丫頭終於將沈子商壓住。

沈子商像小獸一樣驚喘著“讓她走!讓她走!”他的聲音已經嘶啞了。

“走了,宛宛走了,宛宛已經走了,商兒”汪美然憐惜地用手撫著沈子商的臉頰含淚說道。沈子商抬起眸木木然看向汪美然。

“媽……”

看到自己才十歲的兒子一臉疼痛無措的表情,汪美然鼻子一酸一把抱住住了沈子商。

“媽……我不想看到她,不想看到她……”方才還如小獸一樣的沈子商在她的懷裏嚎啕大哭。

汪美然流著淚撫著沈子商的頭發,“好,我們以後不見她了好不好,我們以後不見了……”

沈子商在她懷裏疲倦地睡去。

…………

董宛猛地坐起身,桌上的蠟燭還在搖搖燃燒著,一室清輝,屋外的夜色卻已濃鬱。她竟和衣睡著了。她的手仍撫在額頭上,額上似乎還有著隱隱的疼痛。仿佛那夢境裏沈子商擲過來的瓷碗就是剛剛才砸在她的額上,那情,那景,那痛,都如此清晰。

她起身坐在梳妝台前,輕輕撩起劉海,手指輕撫著額角淚型的疤記,良久,她輕輕地閉起眼,沈子商的唇仿佛還留在上麵,他綿密而溫熱的吻,仿佛對她的額角情有獨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