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直在門外側耳傾聽的組織部長嚴寬進來了,微笑著走到蕭航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讚許地點了點頭:“嗯,你就是蕭航吧,後生可畏啊……”嚴部長一邊說著話,一邊攬著蕭航的肩膀出門,進了隔壁組織部長的專屬辦公室。
看得辦公室眾人直愣神。這位嚴寬部長,那可真是人如其名,對下屬嚴,對上頭寬,平日裏幾乎從來不對他們這些下屬露笑臉,今天這是怎麼了?對一個剛分來、而且是將要分到鄉鎮去的大學畢業生這麼和藹可親,莫非這小夥子是哪個大領導家的孩子?幾個比較三八的人,小聲探討起蕭航的背景來,不過縣裏、市裏幾個數得上的大官,都沒有姓蕭的,討論半天,未果。
“盛京的徐部長,昨天給我打了個電話。”嚴寬話說三分止。組織部門的人,口風都很緊的。
蕭航當然明白嚴寬的意思,也能猜到知道自己的這個“準丈人”跟嚴部長說了些什麼,無外乎是要他多多關照自己之類,也就笑著點了點頭。
嚴寬看了看蕭航的資料,說了些讓蕭航去水泉鎮之後不畏艱苦、踏實工作雲雲,便將身子靠向椅子背,蕭航明白,這是結束談話的意思,便起身與嚴寬握手告別。出來後,老李黑著臉,已經辦完交接手續,蕭航客氣地與老李握手,仿佛剛才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離開組織部,已將近中午,蕭航在街邊隨便對付了一口餃子,便驅車直奔水泉鎮。
水泉鎮是香楓縣35個鄉鎮中GDP排名倒數五名中的常客,鎮子麵積倒是不小,284平方公裏,不過大半都是石砬子山,耕地麵積有限,人口也不多,隻有1.4萬人,鎮子裏唯一的工業企業是一座采石場,出產利潤低廉的螢石礦石(化工原料),九十年代中期之後,由於經營不善,已經瀕臨倒閉。
水泉鎮政府坐落於水泉村的主街,這也是鎮子的商業中心,集聚了全鎮一半的人口和大部分商業業態,其實主要就是一個露天市場,每逢農曆一、四、七開張,一百多張簡易的攤床,經營戶都是附近的農民,經營的商品無外乎廉價的服裝、水果、肉蛋菜、農機具等。
蕭航邊開車邊打聽,很順利地找到了鎮政府。
鏽跡斑斑的鐵尖兒柵欄圍成的一個大院兒,門口有個老舊的門樓,上麵懸掛著一塊木質國徽,左右兩邊豎立著5塊長條木板,白漆黑字,分別寫著“中國共產黨香楓縣水泉鎮委員會”、“中國共產黨香楓縣水泉鎮紀律檢查委員會”“香楓縣水泉鎮人民政府”、“香楓縣水泉鎮人民代表大會”、“香楓縣水泉鎮人民武裝部”等字樣。
蕭航想了想,把車停在了鎮政府門外的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下了車,拿著公文包走進了政府大院。
剛進院,蕭航就看到辦公樓門口圍了一大群人,嘰嘰喳喳的,正跟門內的工作人員大聲說著什麼。
上訪的?
蕭航不動聲色地走近,站在人群外圍,聽他們在吵吵什麼。
聽了一會兒,大概聽明白了。原來是鎮政府正在修一條通往縣城的公路,公路設計線路恰好從秀水營子村的一個亂墳崗穿過,鎮裏決定將這個亂墳崗的所有墳墓遷往別處,並在不遠處的石砬子山腳下開辟了一塊公共墓地(那時候農村殯葬改革還未徹底進行,隻要求遺體必須火化,土墳在不影響交通、不明顯占用耕地的情況下還是被允許的)。
因為這裏解放後便是村裏的墓地,已經形成規模,涉及的墳墓很多,共有67座,其中無主墳8座,有主墳59座,墓主都是秀水營子村故去的老人。
為照顧墳主遺屬的感情,鎮政府決定給每個墳墓遷移補貼500元(相當於現在3000多元的水平),由鎮政府出300元,村委會出200元,這已經是這個貧困鎮能拿出來的最高標準了,可是村民並不買賬,因為之前臨鎮也有過類似的事情,臨鎮的補貼是每座墳800元,所以村民要求政府一碗水端平,增加補貼標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