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未雨綢繆(2 / 2)

經過此事,頓時使得解縉在士林中的名聲鵲起,已然直逼方孝孺這個前輩。解縉自負才高八鬥,加之年紀小上許多,心中難免不再如以前般對方孝孺大是崇敬了。此時自己酒醉後的醜態落入對方眼中,心裏難免懊悔。

方孝孺此時溫顏道:“賢弟此次雖經挫折,豈不知日後有東山再起之日,待得太子殿下登基,愚兄定當竭力舉薦於你,使得賢弟的治國抱負,能一展所長。”

解縉聽得他的話,忍不住又是心如死灰,麵色蒼白,原來他昨日因替好友上書中涉及了李善長被殺於案,言辭中對朱元璋誅殺李善長滿門頗有微詞。竟是得到了皇帝一句冷冰冰的話:“妄議朝政,限三日內回籍閑住,十年後再用。”

解縉自幼身負才子盛名,寒窗苦讀,心高氣傲,滿心以為身負經天緯地之才,必得朝廷重用,豈知昨日竟是因為隻言片語,便遭逐出京城,此時心中的理想抱負,似乎已然被擊得粉碎,不由得頓起萬念俱灰之感。此時聽方孝孺出言寬慰,也是呆呆的坐著不發一語。心中隻是暗暗自問:難道直言敢諫便錯了嗎?腦海中想象自己回家之後要麵對多少人的白眼,嘲笑,更是鬱悶難當。

方孝孺寬慰了一會兒之後,便即囑托了幾句一路順風,善加珍重的話,便即起身告辭。

站在船頭的解縉,遠遠看著方孝孺的背影遠去,腦海中突然回想起那個來向自己傳達朱元璋旨意,將自己驅逐的老太監,禦書房的總管薛京悄悄對自己所說的一句話:先生雖是學問淵博,卻是隻會做學問,不會做官啊。一想起薛京那充滿同情的目光,解縉不由得呆住了,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心道:如果我的老師也是如方孝孺的老師,輔助皇帝開創大明帝國的四名士,宋濂一般的人物,我還會有今日這般淒淒惶惶的回鄉之路麼?一想起那個請自己上書譏刺皇帝誅殺李善長,事後卻是托病不見麵的“好友”,對前兩日觸動朱元璋逆鱗的舉動有了幾分悔意。心中已然是隱隱約約的明白了這為官之道和學問之道的差別所在。

朱權順著來時的路,朝自己的寧王府一路行去,回到王府附近之時,突然回想起自己在河邊洗臉之時,看見的自己一個眼圈烏黑的怪模怪樣,便不走大門入內,悄悄來到牆邊景駿和司馬超負責職守的地段,讓他二人蹲下,腳踩了他兩人的肩膀,毛手毛腳的爬進自己居住的後花園中。

景駿和司馬超兩人眼見得他如此相貌,也忍不住偷笑。景駿心中暗暗想道:看來殿下確實將我兄弟視若心腹之人,否則這般醜事不會落入我二人眼中了。

朱權翻進院中,眼見得小樓的底樓書房中依舊是燈火搖曳,不由得苦笑,朝樓前走來。來到書房中,卻見馬三保和荊鯤兩人在房中看書,便坐了下來。

馬三保給他斟茶後,看到他眼睛青淤之處,忍不住好笑,給朱權瞪了一眼後便出房去了。

荊鯤放下手中的書卷,抬頭看了看朱權的麵容,目光中流露出詫異之情,卻依然正襟危坐,並不出言詢問。待聽得朱權敘說到今夜和藍玉在秦淮河邊鬥毆之事,荊鯤頗有點啼笑皆非之感,但聞得鬥毆之時竟是巧遇方孝孺,荊鯤卻是麵色一沉,沉吟了片刻,突然微笑問道:“不知殿下離開之時,那藍姓青年卻去了哪裏?”

朱權征了一下,道:“好似是上了方孝孺的畫舫了。”想到這裏,突然省起明早又得入宮伴讀朱允炆,不禁麵露苦笑,心道:今日也忒不走運,打架鬥毆居然被老師抓個正著,看來明日又有得戒尺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