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兔死狐悲(2 / 2)

四人入廳之後,各自肅立於朱權和朱棣身後,王府總管李和竟是一去不返,不再回轉。另有三個燕王府的下人端了三張椅子進來放在桌邊。

朱權手指了指那三張椅子,吩咐景駿等三人道:“所謂不打不相識,你們也莫要再和張玉,朱能鬥氣,各自坐下吧。”嘴裏這樣說,心中暗自忖道:老頭子太過厲害,太子雖是仁厚,但在滿朝文武中的影響力之大,遠非我和朱老四所能單獨抗衡,趁著今日把話說明白了,也免得景駿,司馬超他們和張玉,朱能互相鬥氣,不利於大事。

馬三保等三人因為身份所限,何曾和兩位王爺同桌吃飯,聞言不由得麵麵相覷。

景駿眼見今日朱權的舉動言辭,顯見得是想化解自己等人和燕王手下心腹的芥蒂,略一沉吟後,躬身道:“小人等身份卑微,得蒙殿下如此看重,敢不肝腦塗地,粉身相報。”說著話,便即在朱權身側坐了下來。

張玉,朱能,司馬超,馬三保眼見景駿當先落座,這才大著膽子,各自坐在了桌邊。

朱棣昔日在校場就曾經見過景駿和藍玉馬上交鋒,比試武藝,雖則落敗,但也絕非泛泛之輩,今日眼見他如此言辭舉動,心中微微一凜。

朱權昔日就對燕王府的總管李和有點疑慮,此時眼見他一去不返,自己和朱棣說話也能方便許多,忍不住笑道:“四哥王府這位總管倒是善解人意得緊呢。”

朱棣聞言忖道:看朱權這小子今日言談舉動,也是因為早朝見到了太子朱標在朝中的巨大影響力,深感獨木難支,希望和我攜手。想到這裏,轉頭對張玉說道:“你將這位李大人的信物取出來,給十七弟看看吧。”他自在今日早朝之時,見識了朱權當著滿朝文武,一番高談闊論,以南宋滅亡說服百官遷都之舉,心中對他早就沒了絲毫輕視之意,眼見朱權今日有心示好,索性將李和這個錦衣衛密探給自己收服之事主動說出,以示自己和朱權攜手的誠意。

張玉聞言伸手入懷,取出了一個黃銅所製作的牌子,雙手遞給了朱權。

朱權接過手來,仔細一打量,眼見這牌子和自己寧王府偏將左鴻,所持有的錦衣衛信物一般無二,都是金字衛所千戶所有,忍不住笑道:“這金字衛所的千戶信物,竟是以黃銅打造,簡直就是名不副實。”嘴裏這樣說,心暗自忖道:看來這李和也和左鴻一般無二,乃是受命監視我和朱老四,此時他信物都已然落到了朱老四手中,隻怕老婆孩子,一家老小早給朱老四打探得清清楚楚,再也動彈不得。思慮及此,對朱棣的手段也隻有佩服,沒有絲毫鄙視。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就是這個權力遊戲的必然規則,在這個大明朝的廟堂之上,和朱元璋那等厲害人物相處日久,內心之中,早已明白了其中真味。

朱權將銅牌交回張玉,一麵吃著酒菜,一麵傳達皇帝朱元璋的口諭,讓朱棣沒有進宮伴讀皇孫朱允文之時,也要去國子監讀書。

朱棣聽他如此說,忍不住輕輕歎息一聲,說道:“愚兄明日午時監斬李軒亭,趙汝南這幫接受宴請的國子監學生,無疑會遭那些國子監中李,趙二人的同鄉,同年切齒痛恨。父皇讓我去國子監讀書,無異於將愚兄架在火上灼烤。”

朱權聞言笑道:“四哥此言過於杞人憂天了吧。這殺頭的旨意是父皇所下,你也不過是奉旨行事而已。”

朱棣苦笑道:“旨意是父皇所下沒錯,可這些國子監學生的腦袋一砍,遍天下的士子,也隻會認為是我心狠手辣。”

朱權聽他這麼說,心中一顫,回想起自己先前在禦書房因為當著滿朝文武的麵大罵宋太祖趙匡胤,給朱元璋狠狠教訓了一頓,內心中突然湧起一股兔死狐悲之感,歎了口氣,沒有說話,心中暗自忖道:是啊,皇帝是永遠不會錯的,錯的永遠都是執行命令的臣子。我在朝議之時,也曾出言讚同嚴懲接受宴請的學生,此刻在方孝孺,黃子澄那幫子人的眼中,甚至在滿天下的讀書人眼中,隻怕我和朱老四都已經成為了秦檜,賈似道之流,惑亂聖聽,殘害忠良的大白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