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應天城中錦衣衛指揮使的衙門內,蔣賢正來回踱步,傾聽手下一個百戶的複命。
身材健壯的錦衣衛百戶躬身稟道:“屬下謹遵大人軍令,已然調查清楚,孫旭等士子乃是從一個同省士子李楓那裏得知此事,屬下已將那李楓帶回衛所,嚴刑拷問之下,這小子已然招供,乃是從他一個遠房表叔那裏知曉了燕王,寧王兩位殿下今日會去國子監中讀書。”
蔣賢沉聲問道:“李楓的這個表叔又是個什麼人?現在何處?”
錦衣衛百戶聽他這麼問,輕聲答道:“據李楓這小子所說,他這個表叔名叫李震,乃是刑部郎中方大人府中的管家。”說到這裏,忍不住略微抬頭,看了看麵前這位錦衣衛指揮使大人。原來這刑部郎中方亮,乃是身為正五品,握有實權的人物。非比普通低級官員,是以他也不敢輕舉妄動,特來稟報蔣賢,讓指揮使大人親自定奪。
蔣賢聽得此事竟然涉及刑部要員,心中一動,轉身拿起桌上一張紙來一看,映入眼簾的第一個名字,就是方才領頭去國子監外鬧事的江西士子孫旭,籍貫,年齡,由國子監舉薦候補刑部左給事中,從七品官職。原來國子監中監生數量龐大,早就有錦衣衛密探潛伏其中,查這些士子的情況可謂是易如反掌,紙上詳盡記述了以孫旭為首,二十餘個士子的詳細情況。
看到這裏,蔣賢腦海中回想起的是今日散朝之後的一幕,自己偶然在兩個文官的談論中,聽說了國子監中的學生對於燕王,寧王支持將那些接受宴請的士子殺頭大是不滿。兩個王爺今日早上便要去國子監讀書。這兩個官員,也恰巧正是刑部的郎中和員外郎。而這個通風報信,李楓的表叔李震,又是刑部要員的管家。他從不相信這世上真有什麼所謂的巧合,鼻中輕輕哼了一聲,微笑道:“想個法子,趁這位管家出府之際,將他請來衛所中見見受刑的侄兒,看看能從他嘴裏掏出些什麼,問清楚事情原委後再將他放走,注意不要打草驚蛇。”略微一頓後,低聲說道:“至於那個李楓麼,你知道該如何辦。”說罷轉身離去。
錦衣衛百戶聞言心領神會,看著長官遠去的背影,麵上流露出一絲獰笑。刑訊逼供,威逼利誘,這就是他們錦衣衛最為精擅的手段之一。不管是什麼人來到這錦衣衛衛所中,也隻有竹筒倒豆子,一吐為快。而這個給自己秘密抓捕回來的國子監士子李楓,因其身份特殊,且是指揮使大人最為厭憎,整日裏饒舌的讀書人,已然萬萬沒有生離此地的可能,隻會無聲無息間,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得無影無蹤。
朱權策馬進到校軍場之時,隻見寬大的場地中央肅立著不少人。來到近處,見過了燕王朱棣。場中眾人眼見寧王殿下到來,也紛紛上前參見,文官乃是兵部侍郎齊泰,分管火器,弓弩,甲胄三司的三個主事。武將有藍玉以及燕王手下心腹張玉,朱能。唯有一個麵容剛毅,年歲約莫在四十餘歲,比藍玉矮了半個頭的將軍,邁著矯健的步伐,來帶朱權身前,躬身道:“末將沐英參見殿下。”原來他就是官拜大都督府同知,前些年跟隨穎國公傅友德,平定雲南後鎮守,治理當地的西平侯沐英。
朱權聞言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幾眼,隻見他雙目炯炯有神,神態不卑不亢,隻看氣度,全然不遜於徐達,馮勝,傅友德三公,顯見得也是個見慣大場麵的沉穩之輩。心中暗自忖道:察言觀色,他那個兒子沐春也是個角色,這沐英一家時代鎮守雲南,好像伴隨大明王朝一直走到了盡頭,看來這一家不但老的厲害,兒子孫子也盡皆不是凡庸之輩。念及他乃是太子朱標嫡係人馬,心中不由得一沉。
正在此時,眾人耳中聞得一陣低吼,仿若尋覓獵物而不可得的餓狼。朱權轉頭看去,隻見永昌侯藍玉手持一柄寒光閃爍,略帶弧度的鋼刀,連連揮動間,惡狠狠朝一個綁著甲胄的木樁剁去,似乎想將渾身的精力都發泄在甲胄之上。
站在一旁觀看,兵部甲胄司主事李亭鬆,那也是朱權的老熟人,眼見藍玉將自己的甲胄當做了仇人般發泄,心中忍不住有點肉痛,愁眉苦臉。
藍玉斜睨了李亭鬆一眼,冷冷說道:“這些甲胄關乎我大明軍士的性命,不真刀真槍的弄幾下,誰知道可靠不可靠。”惡狠狠砍了幾刀後,意猶未盡,命手下衛士王二虎將自己心愛的棗紅馬牽來,翻身上馬,掉頭奔出十餘丈後,策馬狂奔而回,揮刀朝木樁上綁縛的甲胄斜劈一刀,策馬奔回來到沐英身前,笑道:“沐將軍,你這刀子利於步戰交鋒,馬上用起來不甚順手。”說罷跳下馬來,又讓王二虎取過兵器架上一列頗有點奇形怪狀的刀劍,去砍甲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