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魯台眼見哈剌章麵色不善,鼻中冷冷哼了一聲後,轉頭對身側的脫歡佯怒道:“脫歡,我等大軍本為奪取慶州而來,已然在此地駐紮數日,今日丞相大人要率軍兵發慶州,你為何還要拖遝不前?”他和貴力赤,脫歡等人率軍跟隨哈剌章,也是逼不得已,豈肯傻到讓自己部族勇士去和藍玉拚命?早就定下了三族共同進退之計,此時故作指摘脫歡之態,那也是昨夜早已商量合計好了的,以免哈剌章以及他手下的這些北元將領猜忌自己。
哈剌章聞言,心中更是不悅。他雖也是在北元朝廷中舉足輕重之人,但因統帥無方手下這八萬人馬論戰力,遠遠不如詹事府同知脫因帖木兒手下,那由他嫡親兄長遺留下來的九萬精銳,平日裏也沒少受蠻子和脫因帖木兒的閑氣,是以此次尊奉北元皇帝托古斯帖木兒的聖旨率軍南下之後,一路之上難免有些躊躇滿誌,滿心希望能率軍奇襲慶州,甚而降服已然歸順明朝的兀良哈三族,做第二個盤踞遼東的納哈楚,是以今日傳下帥令,要領軍開拔,前往慶州之時,突遭脫歡勸阻,心中難免惱怒。若不是念及脫歡年紀雖輕,卻素來足智多謀,早已發作多時,哪裏還能按捺心中的怒氣?
脫歡麵露微笑,疾步來到哈剌章身前,手指那副懸掛的羊皮地圖,皺眉說道:“丞相大人請看,此處正處於可威逼慶州和明朝大寧的兩便之地,若是再要前行,咱們就得疾速繞過哈剌溫山南部,才能襲取慶州了,奪取遼東了。”衛拉特部族世代居住的領地,便在北麵不遠的地方,故此他對於此地的地形,自然是了然於胸。”
哈剌章眼望地圖之上,由北朝南綿延不盡的哈剌溫山,不由也皺起了眉頭,沉聲問道:“依你的意思,咱們再要前行,襲取慶州的意圖太過明顯?難免引得藍玉率軍增援慶州麼?”原來這哈剌溫山,就是後世的大興安嶺,這等綿延悠長的山脈,對於北元騎兵來說,就是一道徹底分開了漠北和遼東的天塹。若是北元大軍要前往慶州,勢必朝南行進,繞過哈剌溫山的南端,再行攻擊慶州。他雖無大才,畢竟也是統軍多年,這點形勢倒也能看得出來。
脫歡笑道:“丞相英明,若是咱們駐軍此處,已然隱隱威脅到慶州和大寧。藍玉在咱們動向不明之前,也難以斷定咱們究竟是要襲取慶州還是大寧,主動盡在我軍。”說到這裏,伸手指著哈剌溫山最南端之處說道:“若是咱們冒然急進,藍玉在此處駐軍斷我等歸路,再加上遼東兀良哈三族自歸順明朝之後,獲利甚豐,未必肯再歸順丞相您,到那時我等即使攻下慶州,隻怕也難以立足太久。”
脫歡這一番話出口之後,帳中自哈剌章,乃爾不花等元軍首腦到貴力赤,阿魯台等部族首腦,麵上都不禁流露出三分憂慮之色。原來他們早從敗逃回漠北的萬夫長海蘭達處得知,明軍在慶州也隻駐軍兩萬,試問兩萬人馬的小小城市,又能有多少糧草囤積?目下尚隻是冬末春初時分,這十七萬人馬糧草已然不甚充足,若是急切間給藍玉率軍斷了回漠北的歸路,再給已然接受明朝官職的兀良哈三衛攻打,形勢豈非要大大糟糕?
哈剌章聽得脫歡言之有理,不禁舉棋不定,正要說話間,隻聽得腳步急促之聲傳來。
帥帳中一眾元軍首腦不約而同的轉頭看去,隻見帳簾掀動間人影晃動,一個百夫長疾步走進帥帳之中,單膝跪地稟道:“啟稟丞相大人,咱們派往大寧的斥候有緊急軍情回報,已然在帳外候命。”
“速速傳進來,我要當麵問話。”哈剌章麵沉如水的朝那個百夫長揮了揮手。
眾人正在驚疑不定之際,隻見得一個作普通牧民打扮的青年漢子一瘸一拐,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渾身浴血下狼狽不堪,跪倒在地大聲稟道:“明軍騎兵十五萬左右,已然全部北上,朝咱們而來。”說話間聲音帶了幾分嘶啞,衣衫破爛處,血汙處處,似乎給人追殺了一番,方才逃脫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