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名不副實(1 / 3)

十數裏之外,一個頭發花白,身著羊皮襖的突厥人端坐馬匹之上,率領著十餘個手下朝另外一個方向行去,正是帖木兒國前來覲見北元皇帝的使者魯思巴。

馬匹行走顛簸之餘,身上傷痛難忍,魯思巴不禁皺眉。調頭看了看牛車上或躺或坐,呻吟不止的一眾手下,又看了看遠處明軍那河流般緩緩流向天際的大隊人馬,腦海中浮現不過數日之前,如狼似虎般的明軍騎兵突襲而來,虎入羊群般的殺戮北元大軍,自己的大部分手下也遭了池魚之殃,死於亂軍之中的情景,心中又恨又怕。

魯思巴乃是帖木兒國可汗的遠房兄弟,此次雖則前來覲見北元皇帝,內心之中卻深深明白自己的可汗身為突厥人,擁有無敵的軍隊,自稱成吉思汗的子孫,向北元稱臣不過是權宜之計,其實內心之中早已看不起這些隻知享樂,被漢人趕到漠北的黃金家族嫡係子孫。早在自己從都城撒馬爾罕出發之時,無堅不摧的軍隊已然在帖木兒的親自統帥下揮軍而上,前去踏平花剌子模國,明年還打算征服成吉思汗所封的四大汗國之一的欽察汗國,去征服那些成吉思汗的嫡係子孫。

魯思巴從來沒有到過中原,這還是頭一次和漢人打交道。回想親眼目睹明軍騎兵摧枯拉朽般擊潰北元大軍的氣勢,以及自己落到錦衣衛手中後,受到的那些簡直可稱為煉獄般的折磨,魯思巴心有餘悸,麵容也不禁有些扭曲,疾言厲色的催促手下匆匆趕路。他的心中猶如墜鉛般沉重,憂心如焚,顧不得傷痛,一心早些趕回帖木兒國去,告知自己的君主,這個並不為他們所熟悉的漢人的國度,也擁有數量龐大,彪悍善戰的騎兵。他們比魔鬼還要狠毒。這個名為明朝的國度,遠非已然被帖木兒國征服的波斯可比,甚至比他們至今所見過的所有敵人都要可怕。

北伐大軍攜帶大量北元俘虜和數之不盡的牛羊馬匹牲口,勢必不能再走老路穿越沙漠,隻得改道東南。加之主帥藍玉念及南歸途中可能遭遇元朝丞相哈剌章所部元軍,也不願太過消耗士卒體力,每日裏所行不過數十裏,連行兩日之後,也還是未能走出百裏。

這日黃昏時分,軍營之外行來數匹戰馬。正是端坐“烏雲蓋雪”之上的寧王朱權和燕王朱棣,以及朱棣的心腹手下張玉,朱能,以及馬三保。景駿司馬超等人。原來每日裏紮營之後,兩人總要相約趁著天色未黑之前出營遛馬射箭。

朱權正要策馬離開朱棣,回自己居住的營帳,隻聽身側的朱棣突然笑道:“權弟且慢回帳,今日愚兄宴請軍中有功將領,你也一同相伴如何?”

朱權聽他如此說,也就翻身下馬,將韁繩交給馬三保後並肩和朱棣朝他所居住的營帳走去,心中卻是暗暗納悶,暗自忖道:北伐大破元軍,軍中將校個個都可以說得上有功,不知朱老四宴請的卻是誰人?王弼?郭英?反正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朱棣宴請之人,絕不會是和他們素有芥蒂的主帥藍玉以及常家兄弟。

天色已然全黑,朱棣端坐帳中主位,端起酒杯朝朱權笑道:“今日咱們兄弟便敬盛庸將軍一杯,聊表敬意。本王先幹為敬。”說罷仰首將酒一飲而盡。

盛庸今日單獨受燕王召見宴請,眼見兩位王爺頗有禮賢下士之態,內心之中雖不乏受寵若驚之感,卻也有一絲忐忑不安。身在軍中,久經沙場的他卻並非一個粗鄙的魯莽之輩,自然也能隱約察覺到眼前這兩位身份尊貴的殿下,和北伐大軍的主帥藍玉之間的關係,似乎總有著那麼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之處。眼見朱棣敬酒,忙不迭的雙手舉杯飲下,口中謙遜道:“卑職隻是一個千戶,何敢稱呼將軍?兩位殿下如此禮遇,豈不折煞小人了麼?”

朱權一麵喝著酒,一麵饒有興致的打量著正對麵端坐的盛庸,隻見他麵容瘦削,表情堅毅,身材高大,比之自己猶自高了足足半個頭有餘,相比一旁陪坐的張玉,景駿等人,顯得頗有些鶴立雞群之感。以盛庸千戶的職位來說,在此刻的北伐大軍之中的確也毫不起眼,令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倒是此人在大軍初到捕魚兒海之側,軍心不穩之時,毫不猶豫的下令射殺了那幾個控製不了坐騎的藍玉手下遼東嫡係士卒的舉動。殺伐決斷之態和今日的謙卑之情相去甚遠,頗有些讓人難以聯想到居然會是出現在同一個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