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與西王鏖戰不休的東王眼見鄭和大軍登岸竟未攻擊自己的死敵,不禁滿心狐疑,遣人細細探聽之下得知西王竟已然向這個不可測度的國度大明俯首稱臣,大驚之下連忙親率手下官員前來拜見天朝上使,表示願為大明藩屬之意,以免鄭偏袒西王,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
數日之後,鄭和在寶船之上設宴款待二王,再次重申自己奉皇帝陛下旨意,意在交好海外諸國,麾下雖有兩萬水師之眾,卻無意盤剝小國之意,隻為提防海路之上盜賊猖獗,並殷殷囑托二王早日息兵止戈。
東西二王廝殺日久,早恨不得生吞了對方,此時礙於鄭和水師威勢,卻不得不故作唯唯諾諾之態,答允下來。說起海盜之事,兩人卻不約而同。麵露驚恐之色,向鄭和說起了一支在海上燒殺搶掠過往船隻,向西洋諸國勒索財帛,女子,無惡不作,讓各國談虎色變的海盜船隊。
原來在元末戰亂之時,廣東一戶陳姓家族居家逃亡海外。二十餘年前,這個家族中一個名為陳祖義的彪悍青年聚眾為盜,駕舟縱橫大洋,四處劫掠過往船隻。後在三佛齊的渤林邦國國王麻那者巫裏手下做了大將。國王病死之後,陳祖義收攏數股海盜,打造大小船隻上百,麾下有亡命之徒上萬,更加肆無忌憚。諸國畏之如虎,多有國主畏懼其凶焰滔天,甘願臣服,朝其納貢稱臣。
“殺人越貨的盜匪之流,居然也妄自稱王?此獠惡貫滿盈,昔年被我大明太祖皇帝陛下諭旨懸賞五十萬兩白銀捉拿,若是此番出海有幸,本官倒要會一會這位縱橫四海的陳大當家。”鄭和冷冷說道。
南京,紫禁城奉天殿之上,永樂皇帝朱棣掃視肅立兩側的文武百官,緩緩說道:“朕這數日思慮再三,決意允準兀良哈,福餘,泰寧三衛首領所請,允許三衛部族之眾進入大寧地界,撤走大寧駐軍,你等以為如何?”原來數日之前,臣服於明朝的三衛首領遣人來到南京,以朱棣當年允諾三衛若是出兵幫助自己靖難,便割讓大寧給三族人馬駐紮為由,要求皇帝陛下實現諾言。
“陛下,此三衛首領,昔日乃是納哈楚部將,後見宋國公兵勢雄強,不得已降順。他日未必不會重起異心。大寧乃先皇諭旨,命宋國公築城而建,乃兵家要地,豈可讓與他們?”寧王朱權聽聞朱棣竟有意割讓大寧給三衛,略微思忖後便即出列反對。他口中所說的大寧,便是昔日洪武皇帝命他率軍駐守的封地,不論是昔日宋國公馮勝出兵遼東,迫降北元太尉納哈楚的金山之役,亦或是涼國公藍玉率軍出擊漠北的捕魚兒海之戰,都曾在此駐軍,可見大寧此地對於目下的大明來說,具有舉足輕重的戰略價值。
工部尚書出列奏道:“目下工部領二十萬民夫疏浚運河,他日還要在北京建城以作遷都,不宜輕啟邊釁,陛下以大寧賜予三衛,正可安撫其心,以利於北方安定。”
“我強彼則恭順,我弱彼必來襲,尚書大人豈不知匈奴,突厥,遼國,蒙古之禍?關鍵在於我等是否擁有強大兵力震懾,而不在於割地示好。以本王所見,此時我大明兵力雄強,便是不予理睬,他們也未必便有那個膽子妄動刀兵。”朱權雖知遷都之事重大,還是忍不住出言駁斥。
朱棣眼見朱權一副渾然不懼一戰的模樣,不由臉色一沉,嗬斥道:“遷都北京乃父皇昔日欲為而不可得,便是因為此舉非數年可以功成。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朱權你何故如此頑固,不顧大局?”眼見朱權還要聒噪不休,霍然起身拂袖冷冷說道:“朕意已決,不必多言。”
朱權眼見朱棣決意如此,隻得歎息之下悻悻作罷。
夜色之中,寧王府內書房,朱權低頭注視著一副詳細描繪的北疆地圖,眼見朱棣降旨割讓的大寧位於遼東,薊州,宣府弓形防線的中心,一旦失去此地後,不但使得北疆防線的作用大為削弱,更為重要的還是一旦盤踞遼東的三族有了不臣之心,那大明出兵討伐,從關內到遼東就隻能走山海關過錦州。朱棣所言目下當以遷都之事為重雖則不無道理,北京之所以後世成為中國的首都,也正是因為朱老四完成了遷都這個浩大的工程,但是單單從目下的軍事上來說,割讓大寧實在可以說精明的朱老四下的一步臭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