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恍惚間,又有一道驚雷劃過了那漆黑的天幕,二柱張大嘴怔怔的看著眼前這恐怖的一幕!金色的天雷狠狠的割開了黑色的天幕,直直的落在波光粼粼的河麵上,河水被驚雷激起一道巨大的水幕。還沒等這巨大的水幕落下,緊接著一道又一道天雷傾瀉而下,直直的劈到忘川水的深處。
直到第八道天雷劈下後,漆黑的天幕上又出現了隱隱的金芒,但卻不同於前幾道那樣迅疾而凶猛,這道天雷隻是在不斷的吞吐,醞釀。牛二柱一直保持著張大嘴仰視天空的模樣,直到這時他才猛地抽了一口氣,由於用力過猛,顳頜處的骨骼甚至發出了一聲脆響。
所有的人都和二柱一樣抬頭仰望著。在心底都隱隱的覺得這遲遲沒落下的第九道天雷,它的威力一定是前麵八道天雷的數倍。就在人們屏住呼吸等待時,天幕上那道金芒竟然慢慢回縮,最後甚至完全消失在了黑色的天幕裏,就連忘川水也完全歸於平靜。
二柱看著那又恢複成漆黑一片的天空時,忍不住的低聲罵了句娘,“這也太他娘的坑人了,就是死了也不能這麼玩啊。”還沒等他說完,天空中突然有股威壓傾覆而下,生生的打斷了牛二柱還來不及說出口的抱怨聲。即使已經成為靈魂的牛二柱,在麵對著這股浩瀚天地威勢也依然覺得有種即將窒息的恐懼。黑色的天幕再次被撕裂開,隻是這次不再是耀眼的金色,而是一種如凝稠血液般刺目的紅。這次的天雷甚至沒有蓄勢,在冒頭的一瞬間,便化作一道血色閃電向忘川狠狠的紮去,那暴虐的速度甚至在空氣中產生了一係列的音爆,偶爾泄漏的一絲鋒銳之氣,就已經在天空中形成一道空間裂縫。
就在二柱以為這道血色天雷將要把那忘川和著他腳下的土地一起穿透時,一道紅色的身影從忘川中破水而出。明明是極遠的距離,極快的速度。可二柱卻覺得就在那紅色身影破水的一刻時間無限的變慢了,空間無限的縮短了。他可以清晰的看到清亮閃著珠光的水珠就那麼流過那黑鴉般的發,飽滿的額頭,遠黛般的眉,在那蝶翼般輕顫的睫毛處輕輕一躍,滑過那如夜空般深邃的眸,最後沁在那紅色衣衫上。麵對著以雷霆之勢向自己逼近的血紅天雷,隻是輕揚著嘴角,漫不經心的自那紅色的衣袖間伸出一隻蔥瑩雪白的素手,食指微微一彈,那本來徹天地之能,挾雷霆萬鈞之勢的天雷便被這種慵懶到恣意的一指輕鬆摧毀,如若不是天邊還未來得及消退的血紅色,一切就晃如未發生一樣。
那紅衣女子慢慢的回轉過身,大紅色的裙擺四散開來,繡在衣裙上的金色曼珠沙華,隨著身體的轉動蕩起一道誘人的弧度,及膝的長發如烏錦般的直鋪下來,隻是在發尾係著兩個由如琉璃般明澈的白玉鈴鐺。明眸微轉,向著櫻花樹下那座刻著“奈何”的石碑望去,曾幾何時,那裏有道溫暖的青色身影,那是總是會包容她的恣意妄為,然後笑著對自己說:“阿螢,我隻盼你此生能自由,快樂,不被這濁世所擾。”的慕錦瑟。但終究造化弄人,曾經無憂無慮的阿螢終是逃不過這命運的捉弄。那一眼成劫,毀了無憂無慮的阿螢,也連累了平靜安然的錦瑟。
似是恍然間,又看見了那道青色身影平靜安然的笑容,紅衣女子用手遮住了快要滾落眼睫的淚,粲然一笑。隻是那笑帶有著一種攝人心魄的美,更帶著一絲冰寒徹骨的冷。
既然這天不收我,那便讓這九幽的曼珠沙華開遍這九天大陸,以慰我的錦瑟姐,讓她知道,她的阿螢安好。
最後看了一眼這陌生而又熟悉的九幽,身型一點點變淡,整個人化作一點熒光流過天際。隻徒留有這墜在發尾因這身體回轉而輕蕩的白玉鈴鐺發出的清脆的聲音在這靜謐的九幽回響……
牛二柱似乎又看見了自己的婆娘端著一碗茶向自己走來,許是砍柴太累,自己太過於口渴,那碗茶似乎帶著一股特別的香甜。一口氣喝完,似有一股沁心的涼兜頭澆下,就連記憶中那簡陋卻溫馨的家,質樸而善良的婆娘,連同那容驚鴻般讓人驚豔的紅衣女子都如浸染了水的墨畫慢慢淡去,恍惚間二柱似乎還聽見遙遠的某處似有鈴鐺在搖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