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前塵舊事(1 / 2)

車裏的人笑鬧了一場,漸漸也不再打趣萬俟翊了,目光都轉投在還未蘇醒的姒羽身上,青黛正襟危坐,手中拈著一根潤著金光的銀針,正在為姒羽行針解毒。藍魅在一旁擰濕了帕子,一點點拭著姒羽額上的冷汗。至於在劍雨裏還能酣然而睡的赫連螢,此時正白著臉,移到車角,強迫不去看那尖而細的銀針。足足半個時辰,蝕骨才被青黛逼出體外,隻剩下了十二根封脈釘。

“主子,毒已逼出。至於封脈釘這裏也就隻有萬俟和主子能將其拔除了。”打量著因行針而衣衫盡退的姒羽,“姒羽姑娘這樣,看來還是要主子來的。”

瞧著青黛一邊手中還捏著那染了毒而變黑的銀針,一邊向自己說道。赫連螢用軟墊遮住自己的身子,隻伸出一隻手急速的擺了擺,“知道了!知道了!趕緊把那針手回去。快點。”

青黛和藍魅看著赫連螢懼怕的樣子,偷偷的相視一笑,自家主子天崩於前都能麵不改色,卻天生畏懼兩樣東西,一是這尖兒細的針,再一個就是清透碧藍的水流。畏針和暈水是看起來強大到無所不能的主子的兩大硬傷啊。

待到青黛將針收起,赫連螢探出頭確定了一番,才開始為姒羽吸出封脈針。一根根封脈釘被吸出,掉在馬車上發出“叮!叮!”的脆響,讓人覺得陰寒的冷氣一點點彌散出來。赫連螢皺了皺眉,一甩袖子,將十二根封脈針都拋向車外的萬俟翊。“萬俟,好好收著,等遇到那些人,讓他們也嚐嚐姒羽受的苦。”

青黛和藍魅為姒羽包紮完傷口,又為她換了身幹淨的衣裙,姒羽昏迷中一直緊鎖的眉才漸漸展開。馬車繼續前行,閑了下來的赫連螢垂著眸,盯著燃著熏香的香爐上升起的嫋嫋青煙,有些微微失神。再次聽見“慕家”,赫連螢覺得自己的心有些涼,手指有些蠢蠢欲動,嗜血的衝動一點點萌生,卻又一點點被壓下。她是九幽漫長時光中,唯一孕育而出的生命,曼珠沙華的花靈。誕生化形之初,就望進了一雙溫婉淡泊的眸子,錦瑟於她,如姐如母,有錦瑟的日子,她無憂無慮,快樂安然。即使那一朝驚變,她自九幽那暗黑的天幕直直墜下,麵前是迅疾鋒銳的奪命長劍,身下是殺機暗浮的忘川,她也隻是懊悔,懊悔於自己的無知幼稚,毀了錦瑟那平靜安然的生活。當自己一心求死之時,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在長劍離自己越來越近時,那道生命之初便出現的天青色身影以那樣決絕而無悔的姿態出現在自己麵前,靈力以燃燒生命為代價,隻為讓自己得到一線生機,那靈力的迸發,毀了奪人性命的長劍,自己卻依舊難逃墮入忘川的命運。當看到錦瑟那單薄的天青色身影,一點點如泡沫般消失在天際時,眼淚本已飛灑而出,卻最終在一瞬間被忘川之水吞噬直至虛無。

沉浮於忘川之中時,神魂瞬間便分裂成無數的碎片,融進無數時光裏那些亡魂們隨著一碗忘川水而忘卻的記憶中,成為他們自己,體味著一次又一次的悲歡離合,愛恨情仇。那時的她是她又不是她,在那一段段別人的記憶中,她曾是遊走風塵的娼妓憐人,也曾是指點江山的帝王,既有過純潔爛漫的天真,也有過嗜血偏執的瘋狂。而破忘川而出的那一刻,神魂回歸之時,這些經曆和情感也就這樣深深的烙印在靈魂深處,似是短短南柯一夢,又似漫漫滄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