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香坊獨家首發
朝陽宮選地極佳,座正廳遠觀,可觀禦花園之全景。其景姒灩,千花迎風擺動,海棠幽香彌漫野徑,亭台樓謝,青塢伴流觴曲水,茂林卓華,水光天景。更是有回廊起伏,點綴三兩花木。
上官泠提筆蘸朱砂以塗瓣;蘸流光以畫陽晨,蘸黛青以佳人眉;蘸胭脂以葇子紅唇,蘸瑩白盈其玉麵;蘸鴉青為伊人眸眼。繼彩色以為衣,金為鐲腕,蓮色為束帶,玄色為發。
她微微停頓半晌,終蘸淡粉為瓔珞,絳紫為玉簪,添藕粉為肌膚。
“主子。”水皎月善解人意地為上官泠遞去帕子,“主子,天色不早了。”
上官泠施施然將玉手洗淨,卸了青金石嵌和田玉之護甲,韶音啟,“陛下呢?”
水皎月心下暗歎。換作以前,主子是斷然不會詢問雲帝去處的,因為不論如何,雲帝都會寢在主子宮中。主子還是在意皇上的。
“陛下去了禦寶林那兒。”水皎月道。她明顯感覺到上官泠的眸子變得暗淡了些。
冉裹兒蒙寵,畢竟是上官泠自己一手操辦的,她還可以信誓旦旦地以為冉氏在雲帝眼中不過是自己的影子。然,禦翎子不一樣,雲帝留宿她那兒,上官泠拿捏不準雲帝究竟是何意思。
次日一早,雲帝派人來傳話,宣皇貴妃於汀廊涼亭侍膳。
上官泠無意精心梳妝,隻著了件妃色長裙。初春剛至,風中尚有餘寒。水皎月囑咐她多加件輕衫,上官泠卻隻敷衍應事,隨手將桃粉的衫子落在了朝陽宮。
朝陽宮距汀廊不遠,她也懶得再叫宮人備攆,索性步行蓮甙。
時過三四年,上官泠對她與雲帝顏汐初見的畫麵依舊記憶清晰。
她記得,那年江南瘟疫肆起,死了好多人。
“菱葉縈波荷颭風,荷花深處小船通。逢郎欲語低頭笑,碧玉搔頭落水中。”之景已不負存在。死亡的薄濃煙籠罩在小鎮的上空,白牆黑瓦的簡樸樓房裏的村民重疾染身,司命立在西子河畔,隨時準備勾走隕命之人的魂魄。
天空是淡墨色的,壓抑著人的思緒。參差石拱小橋上遍布一道道抓痕,那是乞丐忍受不了病痛,掙紮地用髒兮兮的指甲抓出的。泛著絲絲漣漪的略有渾濁的河水輕輕蕩漾著,帶有憂傷的烏篷船漫無目的地漂在河麵。細細看去,河水之下竟壓著一具具駭人的屍體。
江南風姿清麗,一旦被侵入一絲穢然,便會不堪。
當今文宰相,也就是上官泠的父親上官羨,那時還隻不過是個江南的太守。
朝廷撥下來的數萬紋銀,幾經大官之手,等到了江南太守官邸時已所剩無幾。明帝震怒,派遣太子顏汐將鎮災的藥材壓送江南,順道徹查江南官吏。
上官羨自知官位不保,府中幕僚獻上一計。
上官羨有一女泠兒,生得貌美,才情亦是無雙。素聞太子顏汐喜好音律詩詞,上官羨便想著安排著二人相見,望借女攀附皇室。
父命難為,上官泠隻得遵從。
上官羨由小道消息得知汐太子今夜會自驛站微服而出,探查民情民生,他令女著豔裳在旁伺候。上官泠卻不然,如此安排,倒顯得過於刻意。汐太子謹覺,若讓他查到事情來朧去脈,上官家便真是萬劫不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