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穀。
暮色下的天音穀顯得蒼涼、落寞,這裏雖然沒有枝葉扶疏、上參月空的繁華,卻是世間的一處洞天福地。
暮鼓晨鍾,清磬如玉,這裏是蕭家修煉墨雨功法的一處禪境之地。
山穀狹長幽暗,在朦朧的暮色下,一個黑衣人正倒在血泊之中,慢慢的掙紮蠕動,似乎想朝著山穀深處爬去。
他的麵貌早已被鮮血彌漫,一條令人心驚的血痕從眼角處斜斜劃下。他每動一下,便噴出一口紫黑色的鮮血,而在他的身後,一條長長的血路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了天音穀外。
黑衣人再次噴出一大口鮮血之後,忽然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噗”的一聲倒在了血泊之中,昏迷了過去……
空為冷,月為清,一輪殘月漸漸的從東天升起。
天音穀中的鮮血漸漸凝固,黑衣人的身體也漸漸變得僵硬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忽然從穀內傳出,隻見在遠處的泱茫月色下,一位手中拿著一卷羊皮卷的青衣少年緩步走出。
青衣少年身材普通,但是五官輪廓卻分明而深邃,一雙清澈的眸子幽暗而冰冷,臉上卻掛著一副玩世不恭的笑意。
青衣少年雙眉緊皺,嘴裏低聲喃喃道:“修真之道,重在天人之元。天元以月華之盈,全我內真混沌之體,補天地五行之缺;人元以星光之氖,以借假求真之法,感外界之真陽。這天元如何?人元又是如何?為何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呢?”
青衣少年一邊朝山穀外走去,一邊低頭自言自語,卻沒注意到前方百丈處倒在血泊中的黑衣人。
“哎呀,這是什麼東西?絆了小爺一下?”青衣少年忽然打了一個趔趄,正要開口大罵,卻看見腳下一個黑衣人正倒在血泊之中。
青年少年大驚,這禪境之地乃是蕭家獨有的修煉之地,不但危險重重,而且極其隱秘,平日裏除了蕭家弟子之外,外人根本不敢來這裏,這黑衣人又是從何而來?
少年急忙俯身將黑衣人翻了過來,卻見黑衣人早已血透重衣,奄奄一息了,而且臉上早已血肉模糊,分不清輪廓樣貌了。
望著黑衣人臉上那道驚人疤痕,少年正要開口,忽聽一道極其微弱的聲音從黑衣人口中傳出:“救我,救我……”黑衣人說完,身體一軟,再次昏迷了過去。
青衣少年心中一驚,透過月光,再次仔細的看了看黑衣人的麵龐,猛地失聲驚叫道:“大哥!”
少年身軀狂震,手中的羊皮卷突然散落一地,他再也顧不得其他,急忙抱住黑衣人叫喊起來,“大哥!大哥!你醒醒,醒醒啊!”
黑衣人麵如金紙,嘴角的紫黑色鮮血早已凝固,聽到少年的呼喚卻沒有絲毫反應。
望著昏迷不醒的黑衣人,青衣少年五內如焚,急忙從懷中取出七八瓶丹藥,一股腦的全部倒進了黑衣人的口中,“大哥,大哥,你醒醒,醒醒啊!”
服下丹藥之後,黑衣人麵若金紙的臉色,漸漸略有好轉,卻還是昏迷不醒。
這個昏迷不醒的黑衣人,正是青衣少年的大哥。
青衣少年眼中清淚潸然而下,清晨的時候他還和大哥一起談笑,不料數個時辰之後,大哥竟然身遭不測。
“到底是誰!是誰!”一聲淒厲的呼叫聲劃破了昊茫星空!青衣少年仰天怒嘯,到底是誰傷了大哥!
青衣少年雙目赤紅,如瘋如魔,急忙抱起黑衣人的身體朝山穀內狂奔而去!
身化狂風,在青衣少年俊俏而猙獰的臉上,一道漆黑的紋路自他的眉心蔓延開來,宛如獰惡的惡魔之羽!而這,正是凝聚脈紋的唯一象征!
然而,這青衣少年的修為才僅僅是化經一重境界而已,連化經十重境都還未達到,為何又會出現凝脈的象征?
十裏之地,轉瞬即止,一排高大的房屋忽然出現在眼前。
青衣少年一邊抱著黑衣人狂奔,一邊高聲嘶吼:“爹爹,爹爹,快救救大哥!”
話音未落,一位身穿紫袍的中年人便從其中的一間屋內一步邁出,隨後一位與他年紀相差不多的白衣中年人也從屋內走出。
“燼兒,出了什麼事了?”紫袍中年急忙問道,說完便朝青衣少年懷中的黑衣人望去。
“爹爹,大哥他,他……”被稱為“燼兒”的青衣少年淚眼模糊,哽咽的說道。
紫袍中年人一震,猝然道:“黯兒?他,他怎麼了?”說完急忙從青衣少年懷中接過了黑衣人,俯身查看。
青衣少年清淚橫流,喃喃道:“我,我也不知道,方才我去穀外,便發現大哥昏倒在血泊之中……”
紫袍中年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扭頭看了一眼身邊的白衣中年人道:“天野,你跟燼兒進來!”說完輕輕抱起黑衣人,轉身向屋內走去。
……
月上中天,平日裏熱鬧歡樂的蕭家大堂內,此刻卻鴉雀無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榻上的黑衣人身上。
整整一個時辰過去了,昏迷的黑衣人還沒有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