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丟下手裏握著的一把捆紮成胳膊狀的稻草,畢恭畢敬地向黑暗中的人影行了個禮,仿佛對方是不可忤逆的王者;事實上,隻要聽見這樣的稱呼,凱文便能意識到來著必定是冰羽——那個永遠抱著骷髏頭的血族男孩。
而一旁被打回原形的稻草人,則突然嗬嗬地笑了,聲音卻變得極其難聽,恍若連嗓子眼都插滿了稻草一般。似乎是因為有人撐腰的緣故,原本的傲然他又找了回來,搖搖晃晃地走到昏迷的夢梵身旁,猛地用另一隻手抽出新魔杖揮舞起來,口中則念念有詞,魔棒頂端發出了點點幽藍色的熒光。
凱文頓時大呼不妙,隨即猛地向稻草人撲了上去,試圖阻止這一切的發生,然而為時已晚,隨著一道幽藍色的光束從魔棒頂端噴射而出,昏睡著的夢梵瞬間被一團藍光包裹籠罩,最終仿佛所有的光都被她吸收了一般,漸漸消散開來,隻有稻草人猙獰的笑聲依舊在半空中回蕩。
複仇成功的稻草人隨即踉踉蹌蹌地向自己的主人跑去,然而徹底憤怒的凱文,卻沒有給他這個機會。尚未等其匍匐在自己創造者的腳下,凱文上前猛地便是一拳,隨即整個腦袋便跌落下來,咕嚕一聲滾到一旁,那張誇張的嘴則依舊在不斷地開合,仿佛還想說些什麼;無頭之身則搖搖擺擺地晃了幾下,摔倒在地上四分五裂開來,化為一堆橫七豎八的稻草捆。
待一切塵埃落定,冰羽才緩緩地從黑暗中走了出來,隻是這回手裏少了那個寸步不離的骷髏頭。他看上去依舊是那樣的天真無邪,仿佛那本就是他天生麗質的資本;隻是幼稚的麵龐上,卻染盡了一份入骨至髓的憂傷,即便是無意地望上一眼,觀者也能瞬間被之感染,頓生擔憂與愛憐之情。
他沒有理睬恭敬的凱文,甚至連看都不曾看上一眼,便徑直走向稻草人亂糟糟的腦袋,背對著凱文默默地將所有的稻草撥開。事實上,凱文這種過分謙卑的態度開始讓冰羽覺得反感,其實不止是凱文,似乎所有人都喜歡在見到他後,就像見到冰血一般的畢恭畢敬;他還記得最初凱文來的時候,私底下他會像一個大哥哥般配自己玩,度過那些難以忘懷的時光;可是,不知從何時起,就連他也這樣了,恍若無聲的抗拒和疏遠,在不知不覺中形成了一條難以逾越的鴻溝。
凱文一時間竟也不知說什麼是好,隻能站在一旁靜靜地等待,心裏卻在憂慮著夢梵此刻的狀況,左右為難。對於冰羽是整個事件的主使這件事,是凱文始料未及的,也是令他無法確信的,恍若一塊哽在喉嚨上不去也下不來的魚骨頭,令他備感難受。在他印象中,冰羽是總是那個沒有人陪伴、常常獨自坐在窗台上同骷髏自言自語的小男孩,卻能給予待人冷漠的自己以最燦爛的笑容。
隻是,有些事情會隨時間改變的,即便他們擁有的是永恒的生命。從最初自己迫於對冰羽寵愛有加的族長方麵壓力,被迫同其漸行漸遠、保持距離;再到如今冰羽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不僅對無辜的少女痛下殺手,甚至連本被安排來調查事件前因後果的自己都不肯放過,置之於死地而後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