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文猛然間捂住胸口,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忽地跪倒在地上,仿佛突然心髒病發作一般,雖然那裏早已停止跳動了數百年。
一個熱心腸的中年婦女立即一臉關切地上前詢問,甚至還用上了她那蹩腳的英文。然而凱文卻隻是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隨即裝模作樣地顫抖著手從衣服口袋裏摸索出一個小藥瓶來,費力地擰開蓋子倒出兩片白色的藥片塞進嘴裏,閉目休整了片刻便虛弱地站了起來,勉強地笑了笑,表示對其關心的感謝。
熱心阿姨將信將疑地又看了凱文片刻,才大大地鬆了口氣,拍了拍胸口,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臨走之前,她再次即興發揮地用發音極怪的英語叮囑了凱文半天,不過沒有一句他聽懂了的,隻能應和地邊笑邊點頭。
事實上,他討厭這座城市,討厭眼前出現的每一個人,討厭每一個試圖靠近他表示友好的家夥身上的氣息。他全然未曾料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追查到的這座城市,馬鞭草的使用率居然驚人的高,許多人甚至將其像玫瑰花瓣、薰衣草一般地配帶在身上的飾物中,或放在衣櫃裏,起到諸如驅除異味、防止小蟲的作用。而這直接導致凱文覺得仿佛一時間滿世界都充斥著令人窒息的致命氣息,無論何時何地。而造就如今這個局麵很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此地盛產這種令血族深惡痛絕的植物。也正是由於這個緣故,即便這座城市相當繁華,實際管轄的吸血鬼卻並不多。
這些遊離在空氣中的馬鞭草氣息,雖不至於對凱文造成什麼嚴重的傷害,但是潛移默化的作用卻不可小覷,因而他需要時不時地坐下來休息片刻緩和一下,而那個白色的小藥瓶無疑是其最好的道具,而裏麵真正裝著的,不過是藥片模樣的巧克力豆。
可是,剛才那一陣心頭的絞痛,卻並非是馬鞭草的緣故。它來的是那麼的突然和強烈,卻又顯得莫名其妙,甚至連凱文自己都揣測不出半點原由來;而且,與其說帶來的是諸如心髒病般的痛苦,倒不如比作一場苦難的洪水,它讓人的心底瞬間灌滿沉沉的哀愁與憂傷,揪心難過得久久不能自拔,痛不欲生。
這種極度落魄的感覺,並非頭一次遇見,但是每次出現都是在他生命最危難的時刻——身染重病、孤苦伶仃地等待死去,抑或奪命狂奔以求從滅門之災逃脫升天——當那些最珍惜的東西從之間悄然滑過,消失在視野之中,那份隨之而來的絕望,仿佛整個世界上隻剩下他一人一般,瞬間迷失了所有的方向。
而這一次,又將預示著自己怎樣的未來,他卻無從知曉,毫不清楚。但願,這小小的插曲隻是一個無需關注的偶然,而非驚天劫難的無聲告白。
海芸愣愣地用指尖輕觸這自己的嘴唇,看似在回味著剛剛出現在芳瓣上的那份溫存的感覺,實際上不過是因為腦子突然卡死變得一片空白,隻能等待其慢慢地重新運轉起來。而引起這一切的藍微,則一臉尷尬地找了些有的沒的借口,躲到一旁忙前忙後地收拾東西,偷偷地觀察對方的反應,倘若海芸並非真的願意同自己在一起,那麼自己一時衝動所致使的過激行為,很有可能讓他們以後連朋友都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