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易主之時,遠離無暇峰的雪域萬丈深淵下,被司卿然藏身於此的離鳳梧仍舊渾渾噩噩不知外間事。
冒著冰冷寒氣的冰榻上,離鳳梧仰麵臥著,緊閉的眼眸下,是潮紅異常的麵頰,小白狐寸步不離守在她身旁,不時抬起毛茸茸的爪子,想要為她拂去臉上的汗珠,卻終是無力的垂下,懶懶地歪在她的脖頸處。
這冰榻至寒,她卻周身滾燙似火,大汗淋漓,實乃入魔之兆。
白狐雖有靈性,卻是仰仗冥君氣血而活,當日在人間時,之所以能幾番救鳳梧於危難,全因冥君無恙,可如今冥君重傷,白狐亦跟著虛弱不堪,隻得眼睜睜看著鳳梧飽受折磨,卻無能為力。
忽然,小狐狸雙耳高高豎起,狹長的眸子飽含著戒備的神色,死死的盯著尚有冥君封印的入口處,小小的身子往下一俯,雪白的前足微微弓起,眼前驟然紅光一閃,它已露出鋒利的爪子飛撲了過去。
“嗚……”一聲低吠甚是淒涼,它的利爪尚未觸到那紅影,已被一道厲風高高卷起,狠狠摔了下去,重重跌落在又冷又硬的冰壁上,隨之無力的癱倒在地,眼睜睜望著這突如其來的侵入者一步步靠近冰榻,此刻正伸出纖長手指去觸摸它拚力守護的人。
小狐狸掙紮著想要往前,去阻止那人,隻是所有的努力都隻化作喉間一聲低沉的悲鳴,很快便被那人的輕笑聲遮掩了去。
“鳳兒,我的小公主,我們終於又見麵了……”
說話之人,一襲火紅長袍,袖口袍角處的紅蓮妖冶魅人,青絲如瀑柔滑的垂在冰榻上,便是背影亦美的不可方物,好似彩墨渲染的畫兒一般。
他側首看著榻間昏睡之人,唇角始終掛著淡淡的笑意。
他便是魔君殘月,當日炎靈泉下深淵,他曾化作神鳳憐兮模樣,誘得冥君與離鳳梧雙雙上當,且與他共赴險境,並在冥君毫不知情的情形下奪走了他的勾魂刃。在冥君將離鳳梧帶離赤炎時,他正潛入天界淩霄宮,當著君後四位女侍之麵,以勾魂刃刺殺了君後魅凝。
殘月此舉,不過是想挑起冥界與天界爭端,為自己當日失手被囚之事雪恥罷了。
原以為,精明如天君,不會輕易上當,不想有這神鳳公主離鳳梧在側推風助浪,竟當真讓司卿然不顧一切隨之逃離天界,倒叫他省卻許多麻煩。
如今,幽冥國已收入囊中,冥君又被宿遷囚於離魂淵深處,而眼前這絕美的小神鳳,早已被他的迷離花折磨的失了心智。
似乎,一切都與他預料的毫無二致。
念及此,唇角笑意愈重,看向離鳳梧的眼眸,如寒潭般深不可測。
冰榻間,離鳳梧一襲素白裙衫,眉宇輕蹙,鳳目緊閉,伴隨著她急促而不規律的呼吸,麵頰處的紅暈愈發沉重,鼻尖上密布細而透明的汗珠。
他就這麼定定的看著她,良久都不曾動彈,直到耳邊再次聽見那隻小狐狸的低吠,眼角餘光撇見它正費力地用後足支撐起整個身體,想要靠著冰壁而立,可就在它眼看著便要站起來的那一霎那,他垂在榻側的手臂輕輕一抬,空氣中似有一道炙熱的氣流朝它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