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做了檢查過後,慕連清這邊還要做進一步分析癌腫是否良性,所以暫時沒有給他擬定治療方案。他也不願意住在醫院,於是就讓慕曉彤送我們回家了。
一回家,他就嚷嚷著要去樓頂賞風景,坐在上邊的躺椅上眺望遠方的維多利亞海港,眸光深遠複雜。我在樓梯邊瞧他心情不錯,就又退回來了,怕打擾他這份寧靜。
我讓王媽泡了一壺茶送上去,讓她陪他聊聊家常,畢竟曾經是主仆,話可能比我要多一些。
我回到臥室,又給慕連清打了個電話,問老爺子的病情到底如何,如果手術的話能有幾分把握。
他跟我說,老爺子這病已算病入膏肓,保守治療可能沒什麼用。手術的話,如果他主刀大概有三成的概率。
但最後他卻說,目前不建議手術,一是老爺子的病情已經十分嚴重,手術的效果未必能很好。二是概率太小,他不想失去這個老朋友,尤其還是在他的手裏離開。
他讓我和秦漠飛認真討論一下這件事,最後再做決定。而他這邊,也盡量做一個最簡單直接有效的方案,以延長老爺子壽命為主。
收起電話過後,我心裏十分難受,不知道如何把這事告訴秦漠飛,他和老爺子感情雖不是很好,但終究是無法割舍的父子,血濃於水啊。
眼看著身邊的親人一個一個離開,我們卻無能為力,這種滋味也隻有失去過親人的人才最明白了。
諾諾醒來過後,我給她換上了可愛的蓬蓬裙,抱著她來到了樓頂上。這上麵風大,所以也感覺不到炎熱,老爺子和王媽坐在遮陽傘下,好像也沒聊天了,就靜靜坐著。
諾諾甜甜地喊了聲“爺爺,奶奶”,兩人竟不約而同地扭過頭來,我忽然覺得這畫麵挺美的。我抱著她走過去,老爺子忙不迭地伸出手把她抱住了。
“喂她吃了嗎?”
“嗯,剛吃好,帶她上來玩玩。爸,以前在老宅子你不是老說沒地方釣魚嗎?我打聽到這邊不遠處有個垂釣的地方,風景特別好,要不咱們過去轉轉?正好現在時間也剛好。”
“今天就算了吧,你不是約了客戶嗎?去談正事吧,工作要緊,這邊有阿霞陪著我就好了。”
“不著急,客戶我約在禮拜天好了,等你的治療方案出來我才放心嘛。王媽,要不你去把棋盤拿上來,我陪爸玩幾把。”
“哎,我這就去,順便也做些小點心。我去吧小小姐的學步車帶上來,這邊寬曠,她正好學步呢。”
王媽說著就急急下去了,我坐在老爺子身邊,偷偷瞥了他一眼。他可能知道自己身體的事,顯得比我從容許多。
人到一定境界的時候,可能真的會看淡生死。
反正我目前是不行,我特別貪生怕死,因為死去過後再也看不到可愛的孩子,看不到心愛的男人了。
“歡顏,你覺得這地方風景好嗎?”
“是啊,視覺特別好,能俯瞰整個維多利亞港,爸,你買房子挺有眼光的。”
“以後你和漠飛沒事也能來這邊度個假,玩玩轉轉嘛。這房子我留給了諾諾,就當做她以後的嫁妝好了。我老了,恐怕也看不到她長大出嫁了。”
“……爸,你別擔心這病,慕伯伯既然是業界權威,他一定會有辦法讓你痊愈的。”我講得言不由衷,因為才給慕連清打了電話,他那邊的消息並不好。
老爺子笑了笑,一臉的雲淡風輕,“歡顏啊,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你們也不用著急。人活一世,終有一死,每個人都逃不過這自然規則。我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你和漠飛結婚,看到你們兒女成雙,也是挺開心的。”
他頓了下,轉頭看了我一眼,“以前那些事,希望你不要記在心裏。秦家是名門世家,自古以來就沒有平凡女子進門,所以我也迂腐了些。不過漠飛比我堅強多了,他是個能把握自己命運的人。”
“爸,過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我沒有怪你。”
就算怪過,現在也都釋懷了,他話都講到這這份上,我還能說什麼呢?我也慶幸漠飛沒有被秦家那些祖訓壓垮,所以這輩子我一定要對他好,哪怕為他死去。
“以後我名下的遺產可能都留給你們,別的沒所求,就是希望你們能多看著點少歐這孩子。他紈絝,沒腦子,不像小語能幫漠飛打理生意。以後你這做長嫂的就幫忙張羅一下他的事,結婚,生子,這些我可能都看不到了。”
“爸,你別說了,這些事情都不叫事,你好起來比什麼都好。”
他笑了笑,沒有講話了。也正好王媽拿著棋盤和諾諾的學步車上來了,小家夥一看到學步車就想過去,她現在特別喜歡學走路,跟打雞血似得。
我把她抱進去過後,她就在樓頂上橫衝直撞了起來。這學步車的防護很好,我並不擔心她摔倒。
我擺開棋局,開始跟老爺子對弈了起來。他一邊下,一邊跟我聊,聊天南地北,而後竟聊到了三叔。
他問我三叔是不是得了肝病,正在到處尋找肝源。這是他第一次直接問我秦馳恩的事,我特別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