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裏的暴風雪幾乎沒有停過,天氣特別嚴寒,幹冷幹冷的。
我去七進院落的次數更勤了,因為秦馳恩的私人醫生說過,他興許過不了這個年關。我很怕他就那樣無聲無息地走了,留給所有人一分遺憾。
秦漠飛調了兩撥保鏢在暗中二十四小時看著秦馳恩,他比我更怕他死去。
小浩辰最近總是打電話給我問秦馳恩的情況怎麼樣了,他說他做了噩夢,夢見秦馳恩死了,死的時候特別可憐,他不想他這樣狼狽地死去。
我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因為他做的夢何嚐不是現實的寫照,秦馳恩本就油盡燈枯了。他的日子要用小時來計算了,每次看到他,我就感覺死神在他的左右,隨時可能帶走他。
秦馳恩也變得深居簡出了,他瘦成了皮包骨,皮下沒有脂肪扛不住這嚴寒。所以諾諾一放學就往他那邊跑,把她所有的糖罐子啊,餅幹罐子都搬了過去,她似乎……也預感到了什麼似得。
十五這天,程婉卿忽然造反了,沒有帶保鏢,獨自一個人。也沒有那女強人搬的打扮了,穿著一件厚厚的羽絨服,頭發披散著,顯得特別的憔悴。
她說要見秦馳恩,有很重要的事兒。我隻會了秦馳恩過後才把她帶進去,離開時多叫了兩個保鏢在院子外候著,但凡有點兒風吹草動就進去把那女人給處理了。
我也很不放心的,就躲到書房裏調了七進院落的監控,想看看他們在做什麼。我看到程婉卿盯著秦馳恩淚流滿麵,在不停地說著什麼。
看嘴型,她好像在說:“可不可以跟我走。”
但秦馳恩沒理她,淡漠著一張臉看都沒看她。程婉卿忽然又去握秦馳恩的手,他卻縮回去了,陰鷙著眸光瞪了她一眼,唇瓣微微啟了下,像是個“滾”字。
程婉卿的臉瞬間就煞白了,她狠狠抹了下臉,從包裏拿出了一份合約放在秦馳恩麵前,我拉進了監控的距離,但還是看不清上麵寫什麼,好像也是什麼協議有關的。
於是我愣住了,難不成這女人還在打Matthiola公司的主意?秦馳恩不是已經廢掉了那個協議麼?她又在玩什麼幺蛾子呢?
程婉卿指著那協議說了很久,一邊哭一邊說,她語速太快我就看不出她說什麼了。最後隻見秦馳恩拿起那份協議直接就撕成了幾片,扔在了她的麵前。
她霍然起身,抬起手要去抽打秦馳恩,但被他眸光一瞪就縮回去了。而後她對著他冷呲了一聲,拎起包寒笑著離開了院子,頭也不回的。
我覺得蹊蹺,就在小徑上等著她。我還計較著她傷害言兒一事,一直都如鯁在喉。看她氣急敗壞地走過來,我操著手站在了小徑中央,冷冷地看著她。
她蹙了蹙眉,昂頭挺胸地走了過來,“沈歡顏,你這是想做什麼?”
“不做什麼,這段日子事情太多,也沒跟你算言兒的事兒。你處心積慮一場卻落得個一無所有,是不是有點兒難過啊?”
我估計她沒有得到秦馳恩轉給我的那些股份,否則不會如此挫敗。看她以往是何等的高傲跋扈,這個時候卻有點兒虛張聲勢。隻是她眼底的光芒卻比過去每個時候都陰鷙。
她偏了偏頭,冷冷一笑,“你是不是覺得很得意?把一個狂傲不羈的梟雄害得要死了?沈歡顏,如果我是你,我會後悔,會羞愧,會憐憫。你看看你,憐憫他了嗎?他變成這樣是因為誰?”
“既然如此你為何要轉院?為何要把他的記憶催眠?程婉卿,你既然那麼仁慈,為何會在他油盡燈枯的時候逼迫他簽署惡毒的協議?”
“……你怎麼知道的?你監視他?”
果真是份協議麼?那麼我猜得沒錯,她的心確實發生了轉變,從一開始的無怨無悔變成了不甘,所以要在別的地方找補償了。我估計是她獅子大開口,所以被秦馳恩拒絕了,否則以他對她的信任是不會這樣的。
程婉卿不知道這宅子戒備森嚴,還特別驚愕。
我冷冷一笑,又道,“我勸你不要再打公司股權的主意了,好好當你的CEO,等到功成身退還能落個好名聲。三叔的東西,哪怕到死也輪不到你,他有個兒子的。”
“哼!”
程婉卿冷哼一聲走開了,我看著她遠走過後,就轉身來到了七進院落。秦馳恩還坐在石桌邊生悶氣,可能是因為太冷,他的嘴唇被凍得發紫。
“三叔,你怎麼不進屋呢?”我連忙走了過去,瞥了眼底下的協議碎片,低頭撿了起來隨意掃了眼。“這是什麼啊三叔?程小姐拿過來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