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是薛寶欣打電話來透露了點訊息,我都不曉得索菲婭背著我做了那麼多的事情。我把她叫過來當麵質問的時候,她沒有再做任何隱瞞,說了背著我囚禁歡顏逼秦斐然跟她走的事情。
她等於故意繞了一個很大的彎,把這次捐肝的事情搞得無比複雜化。她說的時候我就明白了她的意圖,她想讓我成為眾矢之的,不被正途容忍,從而繼續呆在黑三角。
講完之後,她就一臉固執地看著我,沒有半點愧色。她說,“Jon,我隻是想留下你,你是我們的神,是我們的主宰,不能夠拋棄我們的。”
我沒有對她發怒,隻是讓她滾出我的世界,我不想看到她,聽到她任何事。
其實我和她的命運早就糾纏在一起,從兒時,到現在,她就像是我的影子。她變成這樣我難辭其咎,所以我不知道怎麼對待她,畢竟是我殺了她的父親。
她收拾東西離開的時候很傷心,也很憤怒。就那樣固執地站在院子裏,被肆意的寒風吹得滿臉蒼白。
我站在陽台上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回憶著小時候的種種,很唏噓,很感慨,但終究沒有再留下她。
道不同,不相為謀!
即使這個世界不包容我,我也不想再回去黑三角。而我的退出一定會掀起一場狂風暴雨,我不想索菲婭卷入其中。她再壞,再極端,也是我應該要保護的女人。
是塔納把她送走的,我讓他帶她去一個比較安全的地方生活,隻要不回黑三角就行。那邊的事情我自己會處理,不想他們再滲入進去了。
索菲婭走後,我心情越發的不好。在黑三角的時候,我覺得人生是晦暗無光的,而在魔都,我竟感覺自己就身處地獄,不管怎樣掙紮都逃不脫這該死的禁錮。
我是否把人生想得太美好了?畢竟地球不是因我而轉,我妄想的風平浪靜和與世無爭,從來跟我沒半點兒關係。我這樣的人,注定一生都不得安寧。
可我不甘心,我始終弄不懂是蒼生負了我,還是我負了這世界。
也因此,我暗示秦天明如果想要爭取董事長一職,可以找個合適的時機聚個餐,看看秦家族人們的反應。他是個一點就通的人,立即就去辦這事兒了。
歡顏如今是秦家長媳,主內。所以族人們有這樣的要求,她當仁不讓地選了個日子,舉辦了一場家宴。就臘八這天,還算是個好日子。
我準備盛裝出席,就為了看她一眼。但為了掩飾我心裏的惶恐,我給諾諾買了個很大的抱抱熊,又給小凡買了個遙控飛機,這樣看起來不那麼刻意。
臘八這天的天氣並不太好,有些陰霾,寒風肆無忌憚地呼嘯著,感覺像末日來臨。
不過我的內心很火熱,因為能見到歡顏而亢奮,激動,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小夥子,在等待他心愛的姑娘。雖然……我清楚事實上沒有誰待見我。
我這一次沒有晚到了,比很多族人都先到。進了宅子裝著不以為意地把禮物給了兩個小家夥,就提出想去看看秦斐然,他昏迷這麼久,我還沒有來探望過。
是歡顏陪我去的,她跟在我身後一言不語,兩人一起走在無人的小徑上,真真一句話沒有。好幾次我想跟她講話,但看她埋著頭一臉淡漠的樣子又忍回去了。
她對我是有怨氣的,雖然沒有表現在臉上,可我感覺得到。
秦斐然現在退到了五進院落,可能是這邊更清淨一些。他是由王媽在照看的,我們進去的時候她正在給他擦手,擦臉,特別專心致誌。
王媽看到我臉色就沉了,衝歡顏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我就站在秦斐然麵前冷冷看著他,他雙眸緊閉,就像是睡著了似得,看起來很安詳。
我心裏五味陳雜,既不是悲,也不是難過,但也不開心。因為媽媽,因為我們的遭遇我恨了秦斐然很多年,這份心思不是說放就能放下的。
若非他現在植物人了,我們倆可能還會爭吵,會水火不容。
他的肝在我的體內生根發芽,我跟他靠得如此近卻並沒有那種血濃於水的心電感應。他熟睡的樣子就沒有往昔的刻薄,瞧著也很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