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覺得背脊發涼,渾身發抖。待他話音一落,轉過身不再看我的時候,我便躡手躡腳地溜回了自己的位置,將身體藏在畫板的後麵,偷偷的瞄了他一眼,哪知正好撞見他的目光,真是夠背的。於是慌忙地低下頭,不敢再抬起來。但是直覺告訴我他正在向我這邊走過來。沒錯,我已經看見他的腳了。天哪,他又要幹什麼呀?我心裏在打鼓,手心在冒汗,要是他再找我麻煩我就跟他磕了……
正在此時,下課鈴聲響起來了。我如獲大赦一般,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看著他停在半路的腳步,心中暗自高興:看,老天都不給你機會找我麻煩吧!我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東西飛出了教室,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不敢看,怕他會叫住我訓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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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後,我一個人吃了晚飯,一個月裏有大半個月都是如此,我早已習慣。
然後,我就像往常一樣,窩在沙發裏邊聽音樂邊翻雜誌。不經意的就想起了那個混蛋助教。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爬出來的,連個自我介紹也沒有就直接進入角色。那麼小氣,才甩了他幾句就拿我開刀。卑鄙小人,粗魯野蠻,真的是一無是處!說到氣頭上我舉起拳頭就往沙發背上砸,啊,胳膊好痛呀。撩起衣袖一看,不得了,青了一大塊呢。哼,這個爛人,居然給我弄成這樣,不報此仇,難解我心頭之恨。等著瞧,我,我是不會讓你好過的。
“小若,”…“小若”。
怎麼好像是林偉韜的聲音呢?
“啊!”我一子從沙發裏彈了起來:“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別誤會,哥哥就是我對林偉韜的稱呼,因為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叫的,這也是習慣。)
林偉韜一臉疑惑的坐下來:“你怎麼了?我一進門就看你自言自語的嘟噥,還咬牙切齒的,怎麼,有人惹你嗎?”
“還不就是那個助教,就因為我糗了他兩句,他就打擊報複,當著全班同學的麵說我畫畫得爛,還說我給美院丟人,還抓住我的胳膊,你看……”我越說越激動,把胳膊直舉到林偉韜的眼前:“你看,這就是他給我攥的,可疼呢!他那手跟鐵鉗似的,我都動不了。他還差一點就給我扔到畫板上,我的臉呀,都快撞上了……”
說到這裏,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太過多話了,多年來,已經養成了把所有的事情都向家長彙報的習慣,這一次,便又不自覺的走了嘴。而走嘴的後果,很可能是又被禁足。
“小若,要是你覺得辛苦就別去了,在家裏有我和爸媽照顧你,何必要去外麵看人家臉色。”林偉韜看著我的胳膊,臉色凝重。
我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忙抽回胳膊,幹笑道:“其實是我的錯,我畫得那麼爛,被罵也隻能聽著,這個,是他拉我過去看別的同學的畫,太用力了。其實我沒事的。”
“小若,我讓你留在家裏,就是不想讓你到外麵去經風曆雨,你是我的寶貝,你這個樣子,我會心疼。”
林偉韜撫摸著我的胳膊,看著那塊青紫的瘀痕,表情變得溫和。
我看著他的樣子,心裏有一些感動,但很快的,就被一個問題所困擾:他有時間心疼嗎?
我還真是不能肯定。或許他就是沒時間心疼才要把我留在家裏,不讓我受傷,好省去心疼我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