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將過去揉爛成一團,扔進回憶的垃圾箱,再也不去想,他就能再賭一把。
但是,但是啊……柳心然如果輸了這場勝率僅有十分之一的賭局,輸掉的可是她本人的最後一件寶物——生命。
那就沒有什麼所謂的“再來一次”了。
絕對沒有。
蒼白的、看似沒有任何血色的雙唇抖動,柳心然的聲音中終於響徹出一絲感情。
“如果我真的要去動手術的話……不做好覺悟是不行的。就像是那天的爸爸一樣,做好了覺悟。整個人看上去都顯得特別耀眼一樣。”
“像你爸爸一樣做好覺悟……?什麼意思?”
“爸爸他在我十歲那年,在他動手術前的那個時候,曾經把我帶去了那裏。大鍾樓的最頂層。他說,那是他年輕時在學校上課,基本上一放學就會跑去瞎轉圈、常去玩的地方。”
這樣喔……許羽楓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在聽,你繼續說。
柳心然淡淡一笑,她轉過頭去,目光再次彙集於前方。遙遠的、前方。
“嗬嗬,其實那個時候的爸爸根本就不能爬樓梯的。他呀,隻是勉強的背著我上去的。我想,那個時候的爸爸一定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下定好了決心。我後來也忘記了那那個大鍾樓在哪兒了。我當時年紀還很小,而且爸爸也隻是稱它為‘時刻之印’而已,在網上根本就搜索不到。很麻煩呢。”
吃驚的許羽楓肩膀稍微發抖,他失聲道:
“啊!那不就是——!”
柳心然輕抿起嘴角,點了點頭。
“還是羽楓你告訴我的呢。那個好大好大的鍾樓,原來就是時刻之印的事情。”
許羽楓慌亂的追尋著柳心然的視線。
時刻之印就佇立於這座城市的中央。
柳心然與她的父親所存的最後回憶,做好了所有覺悟,出去遊玩的回憶之地。許羽楓不由自主地開始回想起柳心然在病房中那副呆呆的模樣,她常常會像是那樣,陷入無言之中,始終地凝望窗外,凝望著遠處的時刻之印,凝望著遙遠而不可及的過去。
原來是這樣啊……
柳心然所珍惜的這段與父親最美好的最後回憶。
她是在想著和自己被同樣病魔所束縛的父親,以及那份耀眼的信念。
此外,柳心然或許也在想著、思考著、煩惱著……自己拿短暫而黯然的生命。
“我……真的好想再去那裏看看呢。回到那個地方,雖然可能一切都不一樣了吧……畢竟都過去了這麼久了。應該會有很多很多的東西都改變了,連同那塊漂亮的像是鏡子一樣的石頭,也應該會消失不見了吧。”
柳心然再次低聲嚀喃了一聲。
“如果能再去一次那裏的話,我是否能夠——做好覺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