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深了,宴席已近尾聲,皇帝被灌了好多酒一時暈暈乎乎的說著些胡話,趙皇後恐他酒後失言,差了些人將皇帝送回寢宮去了。
隊伍浩浩湯湯在拐角處一轉,離了眾人的視線,皇帝坐在步輦之上,右手撐著腦袋突然開口問道,“這是往哪兒去啊?”一旁的太監趕忙回道:“回皇上,按皇後娘娘的意思,是往敬慈宮去,娘娘一會兒謝了宴便來照看你。”
“不用了,先去趟未央宮。”皇帝命令道,立刻隊伍一轉往未央宮去了。
未央宮乃皇帝禦書房,步輦一到便有人迎上來,“皇上國璽詔紙都按您的吩咐備好了。”皇帝遙遙的應了一聲,下步輦時臉便再未見一絲醉意,眼神清亮澄澈,不像是剛剛喝醉酒迷糊未醒的模樣,他便走進未央宮向貼身太監吩咐著,“等下我擬好密詔,你一式兩份,一份放好,等我擬好傳位遺詔再放在一起,另一份……”
“另一份你出宮去,親自交到應黎手上,就跟他說,這是密詔,等我以後去了再打開看!”他突然停住了步伐,抬頭看著漫天璀璨星河,又閉眼靜思了一會,然後便是長長的一聲歎息。
時間已進七月,天氣也漸熱了起來,多餘的衣服都已脫下換上些薄衫倒顯得輕盈不少,如果無視掉沈沐恩身上甩不掉的多餘的肉的話。
樹葉漸漸稠密起來,午後初陽下搬個椅子躺在樹蔭下,任那斑駁光影散在臉上、手上、身上,倒有一副散發乘夕涼,開軒臥閑敞的愜意。池塘裏的荷花也打了骨朵,偶有落過雨的下午新起開出的荷花,嬌嫩欲滴的模樣看得好是誘人。
趙皇後見此美景已舉辦了好幾次賞荷宴了,安貴妃來過一次,恐怕是覺得沒意思之後都推托沒再來了,不過少了她還是歡聲笑語一片。
自上次那件事後,沈沐恩對安貴妃的好感度就降到了低點,但又不敢與他人說起,不管怎麼說她也是啟瑞的娘嘛,隻是她不來倒也省去了她要裝著敬重皮笑肉不笑的麵對她。
不過說到賞荷宴,她倒好幾次想邀請芸娘一起來,隻是已有三次了,來到芸娘院外都被她以告病擋在門外,她想進去看看怎麼回事,伺候的人卻說這病來勢洶洶,為了她的身體著想還是不要進得去好。
然而再隔了幾日,沈沐恩心裏不放心又跑去看望她時,院子裏早已空無人煙,似乎所有的東西都被搬走了,四下打聽別人卻說,馨蓉院姑姑已經出宮了,說是什麼因為平日裏伺候皇上有功,如今年紀大了,皇帝開恩便放出宮去了。
咋一聽沈沐恩也替芸娘高興,這也算是早日離了苦海出了宮去。可細細想想為何突然這時放了她出宮呢,皇帝不是頂喜歡她做得糕點嗎?
她低頭想著也不看路搖搖晃晃的走在宮道上,來往的太監宮女都看不清她的臉,又覺得她衣著不凡或許是哪個冷宮裏的瘋女人跑了出來,對她都是避而遠之。
才走到半路就被出來找她的阮華抓住,她一臉驚喜的看著沈沐恩,“郡主快跟我回去收拾收拾,皇後娘娘說可以批準你出宮去看看夫人了。”
她一愣沒緩過沒抓住重點就問道,“你說我可以出宮去?”
“是啊是啊,可以回家看夫人了!”阮華的重點明顯與她不同,但她還是很激動的拉著沈沐恩往回走,嘴上還不停念叨要準備些什麼東西啊。
可以出宮了……
沈沐恩心裏滿是這個想法,雖然隻是回去看看身子主人的娘親,是不是又要裝著母慈女孝的模樣,選擇性忘掉原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她突然有些疑惑為什麼沈夫人發起瘋來要打自己的女兒,若是關起門來打了就算了,為何偏偏就挑來皇後來的那天,就這麼把女兒送到宮裏來了?
她突然站了,皺著眉頭緊咬著下唇,麵上一臉的難以置信。有些事情好像就要浮出水麵但又遮了一層薄紗般讓人看不真切,她也不敢深想,更不敢主動去揭了那層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