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顧夕朝(二)(1 / 2)

要說杜彎彎討厭趙玦嗎?答案是肯定的。

趙玦出生之後,顧後難產而死。司禮監暗中流出一個說法,這睿王是天孤煞星下凡,極為不祥,一生孤苦。

長公主年輕時和顧後是手帕交,顧後唯一的兒子,她自然多處維護,對趙玦的關愛甚至超過了自己的女兒。彎彎難免不快,厭惡趙玦。她忘記了,她小的時候,趙玦對她是很好很好,就怕她走路摔著。這些任性的小郡主就沒有記住,隻記住趙玦搶走了母親全部的愛。

誰說小孩子最天真了,其實小孩子也有詭計,像他們那種出身的小孩子就更加心眼多了,杜彎不止一次的想,要是沒有趙玦就好了,那樣母親就會隻愛她一個人。彎彎從小就愛跟趙玦對著幹,而後者常常不加以理會,陰冷的一笑,好似並不把彎彎放在眼裏,這神情如同火上澆油,昭陽小郡主總是氣得跳腳。

然而,即便是這樣!即便是這樣!杜彎彎還是覺得趙玦不是這個世上最討厭的人。

至於最討厭的人是誰,就是眼前這個一襲太醫院青色官服的顧夕朝!

他就站在門口,屋外的亮光從他身後投來,強光比較刺目,背光而立的緣故,看不清他的長相和神色。身邊的小藥童剛剛收了傘,油紙傘上還有大片大片的雪,到了廊下之後,漸漸消融,一滴一滴地地下水漬來。

他的長衫也濕了,雪比雨更難阻擋,一把油紙傘擋雨都困難,何況是雪?片雪隨風起,四麵八方地往身體裏鑽,往衣服上飄,遇到溫暖之後,很快融化,防不勝防。長衫下擺更是濕了一大片。

半夏奉茶,剪秋更衣,忍冬接過藥箱,肴娘更是擔心他凍壞了身體,早早地奉上了薑湯驅寒。真是好笑,他一個太醫會不懂條理自己的身體嗎?要不是迎春今天跟著長公主出去了,她身邊的幾個人就全上陣伺候這個小顧太醫了!偏偏他還不知羞恥,半分客套也不講,來者不拒,那架勢就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樣。

杜彎彎靠在床榻上,支著腦袋,冷眼看著,裝出一副病人該有的樣子。

自己這內殿裏,隻有四個貼身丫頭和一個嬤嬤,其他粗使丫頭都算外院的。順便提一下,這四個丫頭的名字都是顧夕朝取得,全是中藥名,彎彎當時覺得挺好聽的,就采納了,可能這也是她們親近顧夕朝的原因。

那邊小顧太醫把濕掉的衣服換好了,茶也喝了,薑湯也喝了,位子也坐過了。這幾個丫頭看了彎彎一眼,識趣地都退了下去。肴娘也笑,她走在最後,還把門給掩上了。

“事無不可對人言!肴娘這是幹什麼?”杜彎彎心裏一急,大白天的關上門,傳出去多難聽?她從榻中支起身來。

“問診嘛,總還是關上門比較好。”顧夕朝居高臨下,陰測測地笑了。

他換下官服,穿著平常的青衫,整個人清俊而挺拔,行動間一派優雅貴氣,長年和醫藥打交道,身上有淡淡的藥香味。他其實是一個非常俊秀的少年,星眸朗目,但是眉宇間總是有陰鬱的神色,說話行事也總是我行我素。大約是跟趙玦待在一起的時候久了,兩個人就會像,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問什麼診?本郡主好著呢!”杜彎彎白了顧夕朝一眼,轉過身體,朝著床的內側睡著。

後者也沒有勉強,甚至連把脈的例行公事都省略了,隻是悵然地歎了一口氣,然後坐在床邊,一言不發。

等了半天也不見顧夕朝說什麼,杜彎彎豎起的耳朵漸漸放了下去,心卻還是警惕著。

“下官冒雪出診,如此高義都快追上先賢了,郡主就這樣讓在下吃閉門羹嗎?”果然,還是顧夕朝先打破了僵局。

杜彎彎“哼”了一聲,道:“我哪敢給小顧太醫吃閉門羹?這大門可是隨時給顧爺開著,我的丫頭們哪次不吃好酒好菜地招待你這蛀蟲!”一開始還是酸溜溜的語氣,說到後來已經笑出聲來,說道“蛀蟲”的時候,覺得顧夕朝每次都穿的青色,不是藏青就是深青,就真的跟條蛀蟲似的,不由好笑。郡主大人哪裏知道,這蛀蟲並不應該是青色的吧?

看著床榻上的少女笑著轉過身來,顧夕朝也不去反駁她的話語,隻是說了句:“好了,笑出來好受多了吧……”

杜彎彎臉上的笑意一僵,笑聲也戛然而止,撇了撇嘴:“你這人好生無趣。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