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了陸府裏年長好心的金大夫,啞娘求他給初一看診,他二話不說就給初一診治並開了幾付藥方。啞娘幾天幾夜不合眼的照料之下,初一這才熬了過來。
忽然換了一具身體,換了一個身份,冬初雪有一些不適應,但是她不得不告誡自己,為了查出謀害天陽和她的真凶,她必須咬牙扮演好啞娘的女兒初一。更何況,啞娘待她不錯,自從年幼的時候娘親病故,已經很久沒有體會到這麼溫暖的親情了,哪怕是她那個天下聞名的爹爹,也難免會因為忙著大事而疏忽了她。
“娘,祠堂裏的大火……”冬初雪別扭地喊了啞娘一聲娘,然後想問問她府裏的一些情況,但是話說出口了,才想起來啞娘是個啞巴,什麼也說不出來。
不過啞娘看出了冬初雪的意思,她拉過冬初雪的手,讓她看著她的唇,然後咿咿呀呀說了起來。冬初雪驚訝地發現她竟然可以讀得懂啞娘的唇語,啞娘說的每一個字她都“聽”得懂。
啞娘說:祠堂裏的大火早就熄滅了,隻不過祠堂那裏鮮少有人去,所以發現的晚了。等火撲滅的時候,祠堂裏的祖宗牌位也燒了一半了,而且仆從們還發現祠堂的地上有一具燒焦的屍體,京城府尹派了仵作來驗過了是大少奶奶冬初雪。
啞娘說完神情有點落寞,似乎是覺得這個大少奶奶很可憐,爹爹剛過世不到半年,唯一的兒子就落水死了,不出七日,她自己又被活活燒死在祠堂裏。
“那……大少爺和大少奶奶的貼身丫鬟沉香呢?”冬初雪不死心地繼續追問。
啞娘想了想,然後慢慢地說:大少奶奶出事的時候,大少爺在外麵辦事,一聽說大少奶奶出事就扔下所有的事情連夜趕了回來。隻可惜,大少奶奶是被燒死的,夫人覺得太可怖了不許大少爺看,大少爺和夫人爭執的時候疲累過度又加之心情激動而暈了過去,現在正在東閣裏靜養,表小姐蕭可人也在東閣裏陪著他。至於大少奶奶的丫鬟沉香,她早在大少奶奶被燒死的那夜就隨大少奶奶去了。
沉香!
冬初雪猛地瞪大了眼睛,洶湧而來的淚水淹沒了她的眼眶,她擔心啞娘看出端倪來,急忙吸了一口氣將淚水吞了回去。平複了一下情緒,冬初雪問啞娘:“沉香姑娘為什麼要自盡?”
冬初雪了解沉香,她不是一個感情用事不顧後果的人。沉香是冬止翰特意挑選出來陪伴冬初雪的,她比冬初雪還年長兩歲,素日沉穩,怎麼會一句話不說就追隨她呢?
啞娘眨了眨眼睛,似乎是知道什麼內情。冬初雪急忙盯著她的唇,就看到啞娘說:聽鳳娘說,是表小姐和夫人說的,說是沉香姑娘看護大少奶奶有失,才致使大少奶奶在喪子之痛神誌不清的時候跑到了祠堂,以至於祠堂失火的時候被活活燒死。所以,夫人就連夜責罰沉香姑娘自縊追隨大少奶奶。
原來又是她!
幾次三番地聽人在她麵前提起蕭可人的名字,天陽落水和她有關,初一被罰差點兒高燒不醒與她有關,沉香被逼自盡和她有關。冬初雪有種強烈的預感,自己在祠堂被人從後麵打暈繼而被活活燒死,也和這位表小姐脫不了幹係。
說起這位表小姐蕭可人來,可是大有來頭。
蕭可人是陸氏夫人也就是皇商陸佑年的正妻蕭氏的侄女,更是戶部尚書的掌上明珠。陸佑年能夠在二十年間排擠掉京城各商家,一人獨占皇商進貢的美差,有一半是仰賴蕭可人的爹爹蕭尚書的提拔。所以,蕭可人在陸氏雖然不是小姐,但是排場比嫡小姐陸之悅還要大,陸府人人都要讓她三分。
誰都知道蕭可人與蕭氏親近,蕭氏特意在陸府裏給她安置了居住的屋子。為了彰顯蕭可人的地位尊崇,她的屋子與大少爺陸之遠,嫡小姐陸之悅一道,安置在了隻有嫡係子孫才可以居住的東閣中。如果是平常,冬初雪和蕭可人毗鄰而居,兩人又年紀相仿,少不了會多多往來。但是,冬初雪那時正因為爹爹去世心情不佳,又要照顧天陽分身乏術,所以就和蕭可人沒有什麼交情。
想不到世家名門的大家閨秀,居然是這麼刻薄惡毒的人。
冬初雪暗暗決定,勢必要好好觀察這位表小姐,看看能不能從她身上發掘出些有用的線索來。天陽和沉香都是她至親至愛的人,她絕對不能讓他們枉死!
“啞娘!”
就在冬初雪思索著蕭可人的事情的時候,屋子外傳來一聲不耐煩的高喊,冬初雪就跟著啞娘一起出了屋子。
來人有幾分眼熟,好像常常在東閣行走。冬初雪仔細想了想,發覺眼前這人應該就是表小姐蕭可人的大丫鬟玲瓏。玲瓏嫌惡地看了看寒酸的院子,然後橫了冬初雪一眼道:“原本以為你就凍死了,沒想到福大命大挺過來了。不過,既然你現在沒事了,那麼我們小姐的幾件衣裳你就趕緊給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