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初一見過三夫人之後,便一直在隔壁的房間看賬本。恍惚一會兒,一上午就這麼過去了,可賬本連一半都沒有看到。
上麵記錄的諸多事宜,多少有些雜亂了,看起來也混亂。
午時過後,三夫人說是要去念經便離去了,隻留初一一人在一間房中。
忽而門被推開,一個男人闖了進來。初一抬頭看去,麵相很是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了。
“給本少爺倒杯茶去。”
一聽這語氣,初一的腦海裏一下子就浮現出了一個人影,陸之允。當初無意間偶遇陸之允的時候,他便是這樣了。他長得倒不是很像他的前兩個兄弟,說起來,倒是長了一雙丹鳳眼,遺傳來自三夫人,笑得時候,還會輕眯著眼睛,甚是妖嬈。
“見過三少爺。”初一微微俯身請安之後,便去給陸之允奉茶。
陸之允並不好奇眼前的丫鬟能一下道出自己的身份,陸家若是又丫鬟不識得自己的身份,那便出奇了。
“三夫人去哪裏了?”陸之允霸占了初一的位置,隨意地翻著桌上的賬本,漫不經心地問道。
“三夫人去佛堂誦經了。”
陸之允將賬本翻到一頁處,“這個帳貌似算錯了,你看看。”
初一點頭,接過賬本,細細算了一下,“確實,若是一兩銀子購入兩旦大米,維持陸府兩日的供應,這次支出了一百兩銀子,卻隻維持了區區三個月……但……奴婢沒有想到,三少爺竟然會如此精通計量。”
陸之允悠閑地端著茶杯,目光掃過認真盯著賬本的初一,忽而笑了,“當然,要不本少爺怎會有辦法出去喝花酒。”
初一頓時對著陸之允有點無奈,按著陸之允這話來說,他豈不是經常鑽著賬本上的漏洞,然後瞞著三夫人取點小錢,出去花天酒地?早聽聞三夫人死死地掌控著三少爺的月俸,大夫人還拿著這事當著宴會的時候說了,但這並沒有阻止陸之衍想要花天酒地的心。
“少爺以後還是少出去喝點花酒來得好,夫人今日還念叨起少爺。”初一關心地說道。
誰知陸之允直接斜搭著腦袋,盯著初一說有些無辜地說道:“本少爺金櫃的鑰匙給娘帶走了。”
初一一聽這話,“撲哧”忍不住地笑出了聲來,這三少爺也真是可愛,倒像是一個孩童一般的心思。
陸之允見初一笑成這副模樣,臉不禁紅了半邊,初一察覺到陸之允的不好意思,便立馬恢複了常態,在陸府裏常常被惡評的三少爺,原來倒不像所說的那樣讓人厭惡。
“本少爺有些無聊,你會奏點小曲嗎?”陸之允不知為何突然對著眼前的女子心生了不少好感,大概是初一笑得時候,那無意間流露出的自然,或是她並不像陸府裏的其他丫鬟一般,對他獻媚或是膽怯。也不似青樓的那些女子一般,妖嬈熱情,卻隻是瞄準他身上的利益罷了。
初一有些抱歉地伸出兩隻手,眼前的陸之允搬出了少爺架子,“少爺,奴婢不怎麼會彈琴,怕是傷了少爺的耳朵。如今手受傷了,怕是更彈不起來了。”
陸之允瞧著初一的手,上麵裹著薄薄地一層紗布,以便於不影響做事。他之前,都沒有在意到這一點。“若是手傷,便養著,但若是你說你不怎麼會彈琴……我可之前有聽聞你的琴聲,實為不錯。”陸之允有些調侃地看著初一,像是在暗示著什麼。
初一忽而想起,自己若是用著現在的這身子彈琴的話,恐怕隻有一次了,就是上次與臨江仙對決的時候,在那裏彈了一次,自此之後,就再也沒有撥動過琴弦。畢竟,在陸府做一個丫鬟,哪能用著古琴那種值錢的東西。難道這被陸之允看見了?
“少爺說得是奴婢從大少奶奶那裏學來的曲子吧,既然如此,那等奴婢的手好了些,必定會為少爺獻上一曲。”初一笑著說道,陸之允抬頭看著初一,卻沒有從她的臉上看出任何多餘的感情出來。
之後,陸之允便離開了,這陸府中的二少爺和三少爺,初一卻是看不懂了。
初一突然想起昨夜陸之衍讓自己今天去找他,初一將賬本收好之後,便朝著東閣一間比較隱蔽的屋子走去了。
一曲悠揚的曲調緩緩地從指下瀉出,輕盈舒緩,伴著陣陣竹香襲上了初一的心頭。調子忽而急,忽而緩,更像是叢林中的小溪一般,水流觸碰在石頭上所奏出的曲調。
初一靜靜地聽著,疑惑著會是誰彈奏的。陸家在自己未嫁入之前,以琴藝出名的是陸之悅同陸之瑤,這對姐妹雖然不是同一個夫人所出,但琴藝卻是不分高下,樣貌更是冠名天下,一時間,不少想來同這兩姐妹定下婚約的官宦之家,差點踏破了陸家的門檻,但這都被陸佑年回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