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總管一咬牙:“小人當時被挾持在叛軍之中,小人也能證明車文光就是叛軍,並且是員將領。”他實在不想自己出頭,這麼一出頭,就是擺明了跟毛恩過不去,也就背棄了毛恩當年的放生舉薦之情,隻怕要被毛恩罵為忘恩負義吧。
賀月最後拍板道:“老莊,派人先去找那三人,能找到最好,找不到就隻有你出麵了。立即寫狀紙去告毛恩任用叛軍將領,務必讓許寧先審毛恩用人案,這案要當庭審結。毛恩用人案審結了,鄭染案就沒有原告了,然後朕再下旨,仍叫許寧按清君側案情來審,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
莊總管答應正在退下,賀月又道:“老莊,回頭,你把鄭染的案子也辦結了。本來朕還想著,鄭染那案子,一直拿不到人,多放幾年就淡了,就可以不了了之。”現在看來,叛軍主帥鄭染在枇杷穀那一戰,太有名了,殺了太多的人,叫許多人家父死子亡,不把鄭染捉拿歸案,隻怕會叫人惦記一輩子:“這案子不了結了,以後公子怎麼在外麵行走?這樣被人攀誣的事,還會發生。”鄭染明明就是風染,怎麼在賀月嘴裏說出來,好像風染跟鄭染全無關係似的,這無恥的境界,當真步步高升。
鄭染是刑部懸賞揖拿的叛軍主帥,早已定案,審都不用審,隻要抓到人,即刻問斬,就算是結案了,給那些死在枇杷穀裏的兵卒和親友們一個交待。盡管那一戰已經過去快半年了,但是要求刑部加大揖拿力度的呼聲越來越高,都知逃得越久,越難抓獲,心急之下便有不少百姓願意出資增加懸賞花紅,以至於揖拿鄭染的花紅,月月見漲,其龐大的花紅數額直逼百餘年前那個雙修妖人範小天!
在莊總管這等謀士眼裏,這種案子真是一點難度都沒有,隻要賀月開口,他就能做到天衣無縫地偷梁換柱:“此案不急,等過了年再辦不遲。”
清君側案,眾大臣一口咬定是協助毛將軍揖拿潛逃的叛軍主帥鄭染,假托了清君側的名義,其實根本沒有清君側之意。至於原告曾是叛軍,和毛將軍任用叛軍將領的事,眾大臣全不知情,是受了蒙騙,公堂上,眾大臣一個個舌燦蓮花,把所有過錯都推在毛恩身上,說得自己好像是無辜受害一樣。毛恩也不敢承認清君側,隻得硬著頭皮承認自己用人不察,誤信叛軍餘孽的過失。
這一樁清君側大案,就這麼雷聲大,雨點小,一波三折,多方博弈地給審成了“誤信匪言案”。
至於風染是不是鄭染,因無人出來指證,無法立案,也就暫時無人再提及,風染便在風園裏安安靜靜地養病養傷。
然而,這並不是這樁誤信匪言案的最終後果。
當時,朝堂上,眾臣困住自己時,眾臣是想清君側還是要捉拿叛首,賀月心知肚明,但是賀月也不敢一意孤行,非要辦眾臣的謀逆之罪,那些都是重臣功臣,他要一口氣把他們都辦了,對自己的朝堂也是個沉重的打擊,既然眾臣給了個說得過去的說法,賀月也隻能順坡下驢。接到許寧遞上來的結案奏折,賀月三思之後下旨,當時“誤信匪言”的眾大臣,一律官降一階,官職不變,分別停例俸兩年,官俸兩年。至於在此案中負有主要過失的毛恩,賀月隻叫降了一階官階,罰俸就免了。
明明是毛恩過失更多,為什麼罰得比過失少的眾大臣更輕?
賀月道:“毛將軍是朕皇後的祖父,朕自然要照顧於他。”好吧,這裙帶關係,眾大臣認了。賀月又道:“毛將軍固守北方,勞苦功高,朕罰了他俸祿,難道要逼將軍克扣兵卒軍晌?還是要將軍餓著肚子保家衛國?”這說得,好像朝堂上眾大臣整天就是白吃幹飯,糜費錢米,無所事事一樣!眾大臣當麵不敢說什麼,背地裏卻對毛恩大為不滿,覺得賀月漸漸有些重武輕文的傾向。
當賀月把案子的處理結果告訴風染時,風染隻淡淡地“嗯”了一聲。當莊總管向風染請求領罰時,風染也隻是淡淡道了聲:“下去。”
風染竟然會這麼輕易地饒了自己,莊總管心頭不無感激。年節過後不久,莊總管就把轟動索雲國,震驚鳳夢大陸的鄭染案給辦結了。據說那“鄭染”在官方驗明正身後,又有多名證人指證該人確係鄭染無疑。“鄭染”很快就被推上刑台處斬了。鄭染被斬之後,成化城裏哀聲動地又歡聲雷動,不少死於那場戰爭中屍骨無存的鐵羽軍將士的親眷們,在鄭染被斬之後,方抱著靈位和衣冠,為自家親人入葬,入土為安,告慰在天之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