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冷清,月華如水,賀月隻覺孤寂無助,轉輾難眠。
清脆的馬蹄聲響在空闊蕭索的街道上,陸緋卿引著風染一路向南,他率領的汀國援軍,暫時駐紮在成化城南郊。
“師哥,快點,跟上。”陸緋卿一路打馬,恨不得立即飛馬出城,風染卻在後麵慢悠悠地跟著。陸緋卿看得出來,不是風染的馬跑不快,而是風染故意這麼慢悠悠的走,把陸緋卿急得直冒汗,一迭聲催:“快走快走。你就不怕狗皇帝帶人追出來抓你!?”
“緋卿,做將軍的人,要沉得住氣!看這辰光,城門早就關了。”
等陸緋卿趕到南門,城門果然早已經關閉了。成化城本來不宵禁,是在戰爭之後才實行了。陸緋卿上前交涉,說自己的汀國援軍,急需出城回營,也未能說動守城將官開門。
陸緋卿問:“怎麼辦?”
“你說。”
“人倒是可以跳出去,馬怎麼辦?”
風染沉吟道:“憑陸將軍的功力,可以扛著馬跳出去。”
風染老是喜歡用一本正經的語氣開玩笑,以前陸緋卿總分不清真假,上當不止,現下倒聽出風染故意戲謔他,隻是嘿嘿的笑:“師哥拿主意。”
風染從城門邊退後丈許,撥轉馬頭,對著來路,說道:“在這裏等一等。”
“等啥?”
“等人來傳令開門放行。”風染淡淡笑道:“或者,等人來捉我。緋卿,你怕不怕?”
陸緋卿大不滿意,雙眼一瞪:“師哥,你又小覷我!今兒誰敢抓你,除非從我陸緋卿屍身上踩過去!哦呸!狗皇帝!”
風染唇角淺淺的笑意慢慢地加深,久違的兄弟之情,給他傷痕累累的心,無比暖熨的撫慰。風染暗自慶幸,他從未對陸緋卿有過非份之舉,不能成為癡纏一世的戀人,終究還是一對有過命交情,可以生死相托的兄弟。
能夠平安地從風園出來,就表示賀月默許了放手。可是他們還在成化城裏,賀月隨時可以反悔,除非賀月能放他們出城,或者他們可以平安地呆到明天城門開啟。憑風染的武功,想逃,早就逃了。可是風染並不打算逃跑,他一定要逼到賀月放手,以此了結掉他們之間的主寵關係。
風染說道:“緋卿,一會兒有什麼事,你要聽我的。”
“好。”
等待的時間特別漫長難熬,風染自是等得氣定神閑,陸緋卿捺著性子等了一會就不耐煩了:“這狗皇帝,性子真磨嘰!”
風染淡淡一笑,問:“緋卿,你到了汀國,有沒有見到過公主?”
“見過!”一提到公主,陸緋卿的不耐神色就消失了,雙眼亮閃閃的,臉膛微微泛紅,說道:“兩次!”
風染笑道:“你等公主的時候,也是這般不耐煩?”
陸緋卿的臉色更紅了,帶著幾分尚未完全褪盡的稚嫩,分辯道:“師哥,不能這樣比!”等佳人,和等敵人,怎麼可以相提並論?
風染看著陸緋卿,嗬嗬地笑,覺得陸緋卿此時的神態還有幾分往昔。見風染沒有繼續問下去,陸緋卿自己按捺不住,說道:“我剛拿到江湖第一的名頭,就出了謠言,說你沒死,說你詐死悔婚,說我就是你。我投效汀國,馬上就做了六品官兒,公主私底下召見我,就想看看,我是不是你。”說到這裏,陸緋卿的眼睛更加明亮:“公主看見我的時候就認出我了,說我那時跟在你身邊。她認得我的!”
風染微微有些無語。外臣想見公主是很困難的,風染以為所謂見了兩次,是陸緋卿在人叢中遠遠地看見過公主兩次,他想不到陸緋卿所說的見了公主兩次,竟是私下召見。而召見的原因卻是因為自己。看來這位幻沙公主對自己當年悔婚,一直念念不忘,隻是不知是癡心不改,還是怨念至深?
“第二次呢?”
“過了沒多久,公主又召見了一次,問你到底死了沒有。”
風染的死亡做得中規中矩,還給汀國發出過死亡照會,是正式得不能再正式的死亡,為什麼幻沙公主會有所懷疑?“她為什麼會這麼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