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亂,給了風染機會。
暗中窺視了風染一年多,把風染的種種行徑盡收眼底。鄭修年並不是偷窺成狂,隻是職責所在,很多緊要關頭,他都自行回避了。可是越窺視下去,鄭修年就覺得風染在自己麵前漸漸從通透,變得模糊,變得他再也不能輕易看透。其實風染並沒有做什麼事,隻是帶給了鄭修年這樣的感覺,隨著這種感覺到來的是一種疏離與陌生的感覺。那種感覺就仿佛是自己養大的孩子,終於成長成了一個不再聽從自己,不再依賴自己的大人了。忽然想,風染也已經二十二歲了,是啊,該成人了。
此時,風染那麼居高臨下地質問他,讓鄭修年覺得有些陌生而疏遠,他自己知道,風染在這一兩年間,在氣勢上已不知不覺地壓過他了,漸漸有了少主的氣魄,以至於當風染發現他偷窺時,他竟然心虛地躲起來,不敢現身。麵對風染的質問,鄭修年忍下心頭的不快,答道:“鄭修年願追隨少主。”
風染把自己牽著的空馬韁鬆了:“起來,上馬吧。”
等鄭修年上了馬,陸緋卿傾身過來,與鄭修年淩空一抱,笑道:“鄭哥哥,我想你!”
“緋卿,你長壯實了!”鄭修年也惦記著陸緋卿,擂了擂陸緋卿胸口緊實虯結的肌肉,笑道:“比你鄭哥哥長得都壯!”
陸緋卿甚是羞赧地一笑:“嗯,沒法子。”他倒想長得似鄭修年那般,既粗獷,又不失文雅。
風染淡淡地看著來路,一直等兩人親熱夠了,敘舊夠了,才問道:“修年哥,你可知過去三年,我在何處?”
風染突兀地一問,問得鄭修年與陸緋卿都一怔,這三年風染都在成化城風園裏啊,難道風染忽然失憶了?不記得自己身在何方了?
鄭修年醒悟得很快,回道:“家主已有安排。”鄭家少主,將來是要被鄭家擁立為皇帝的,怎麼可以有曾為男寵的可恥經曆?風染也殊不願意自己的這段經曆為人所知,所以,這三年,他必須要有另外一個能夠公之於眾,死而複生的經曆。
陸緋卿瞪大了眼睛。
風染道:“正是因為緋卿在,我才要問,回頭緋卿才好稟告公主。”幻沙公主並未再嫁,就仍是風染的正妃,風染死而複生,重回陰國,無論怎麼說,都不能瞞著公主,必須要給公主一個說法。
鄭修年回道:“關於少主死而複生之事,是這樣的……”風染於成親前夕練功走火入魔而亡,當時送親使臣曾親往吊殮,摸到風染心停氣絕,渾身冰涼,這些是大家有目共睹之事,隻是在其後發生了意外,玄武真人是受邀觀婚禮而來,風染忽然死亡,他舍不得對風染體毒的探究,便偷偷把風染的內棺盜走!裝殮之人不敢聲張,便把一些石塊裝入槨中盛殮了,埋於地下的實則是具空槨。而玄武真人連夜逃回玄武山,把屍首放置於玄冰暖玉床上,卻無意中護住了風染心脈,其後玄武真人準備剖屍,卻發現風染竟然尚未死絕,便多方加以醫治,花費一年時間,才救回風染一命,回救風染之後,玄武真人曾通報過鄭家,但因風染尚因走火入魔動彈不得,鄭家便封鎖了消息,讓風染安心靜養,又花兩年時間,玄武真人才幫風染解除了走火入魔之厄,才使得風染能夠毫毛無傷地重回陰國。
陸緋卿聽著,一臉的驚奇,但聽完了,並沒有多問。在汀國三年的征戰衝殺,已使他快速成熟了起來。知道鄭家敢撒這彌天大謊,必定早已經打通打點過其中關鍵之人,這些話,本就半真半假,容易令人相信。陸緋卿道:“師哥,等我稟了公主,你回陰國,我也跟你回去。”
風染一笑:“跟我回去?你就見不著公主了。”
陸緋卿一呆,想了想,嘿嘿笑道:“我舍不得師哥。”這世上,風染待他最好,他雖然喜歡幻沙公主,可是公主卻是高高在上的,難得看見一次,哪有風染待他親密無間?再說,他與風染一別三年,好容易見麵了,實是不舍得又輕易分離。
風染和顏悅色道:“緋卿,你先留在汀國軍營裏,有事,我會叫人知會你。”
“哦,好。聽師哥的。”陸緋卿從小跟風染一起在鄭修年的教導下長大,又在陰索戰場上一起混了三年,彼此極有默契,一些話不必明說就能意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