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際驅馳
“我鄭家不是不能為他所用”這一句話,聽起來像仙樂一般!這是不是就代表著鄭家對賀月的臣服?這話還是從固執地想與賀月一爭天下的鄭承弼嘴裏說出來,風染覺得太不可置信了:“外祖大人此話當真?”
鄭承弼又是嗬嗬一笑:“自然是當真的。”
鄭承弼雖然很想在這個亂世,替鄭家打開局麵,立國傳世,但他並不是自大成狂的人,上次爭執中,風染勸他“人貴自知”,鄭承弼回頭想了很多,終於還是不得不承認,就鄭家目前的情況,想正大光明跟賀月爭奪天下,確實是狂妄了。利用瘟疫和藥方來謀取天下,是劍走偏鋒,可一不可再,一旦被拆穿,就必須立即停止。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被風染阻止之後,鄭家很難再找到類似圖謀天下的機會,如果鄭家硬要跟鳳國為敵,跟賀月爭奪天下,在這場爭奪中,鄭家根本就不占任何優勢,硬拚的結果,多半是鄭家自取滅亡。
思前想後,鄭承弼不得不息了爭奪天下的野心,轉而謀求在鳳國朝堂內出人頭地,掌握實權,一樣能呼風喚雨,光宗耀祖。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鄭承弼作為鄭家的實際掌舵人,他應該帶著鄭家一步步走向輝煌,而不是自取滅亡。
風染由衷地道:“謝謝外祖!”有了鄭家的真心輔佐,鳳國的實力就在無形中提升了許多。
鄭承弼沉默了一下,說道:“你如今同鄭家不是一條心,姥爺不怪你。想一想,你說得有理,我鄭家目前確實沒有跟他賀家爭天下的實力,不能冒然強行。你不做鄭家少主,我鄭家還是要輔佐於你,成一番大事業,將來鳳國一統鳳夢,我鄭家也是開疆之臣,萬世流傳,也風光不盡。”
“外祖能這麼想,便好。”
鄭承弼又頓了頓,換了一種語氣說道:“他現如今是對你好。隻是,他是皇帝。”
風染問道:“那又怎麼了?”他喜歡賀月,不是因為賀月是皇帝。
“自古以來,聖寵難久。”
風染失笑道:“不會的。”他跟賀月,並不是誰寵誰的關係,而彼此的喜歡。
鄭承弼也不同風染爭論,這些情情愛愛的小事,他一個須發花白的老頭子怎好同孫輩細說?隻自顧自說下去:“再說了,如今戰亂,像你這等統帥之才,千金難求。放眼整個鳳夢大陸,怕沒有誰能與你比肩。他現在自然是要看重你的,朝堂上的大人們,也要靠你替他們保土守疆,自然不敢說你什麼。”
風染並不覺得自己如何千金難求了。隻是皇帝多半疑心病重,難以把兵權軍權都交付給一個人,總是對麾下將領們諸多掣肘牽製,生怕將領們生出異心。而將領們也小心翼翼的,總看君王的眼色,更重要的是,將領們都各管各的軍隊和防區,在和平時期倒無所謂,一旦發生全麵性的戰爭,各個將領還各管各的,不免就缺乏了全局總攬的權限和高度。而有著全局總攬權柄的皇帝,往往又缺少軍事方麵的認識,不能總體把握戰爭。風染覺得自己幸運比別的將領的是,賀月信任他,把兵權軍權軍務都交給了他,讓他放手去做。
然而,這並不是鄭承弼要說的重點,他問:“將來,戰爭打完了,再好的將帥都無用武之地……你不怕他鳥盡弓藏?他便沒有這個意思,又焉知朝堂上的大人們不跳出來攻訐你?他聽多了攻訐之詞,還能堅持著,對你不改初心?”
風染想到那一箱奩廢折,足可以看出,朝堂上的大人們,對他這個忤逆了君臣大倫,敗壞了皇帝德行,擾亂了帝裔傳承的奸侫權將有多深惡痛絕!
戰爭期間,用人之際,大人們對他跟皇帝的不正常關係,可以睜一眼,閉一眼,暫時容忍。一旦戰爭結束了,國家隻需要適量軍隊維持安寧,他這個在戰爭中風雲一時的將帥之才就無用武之地了。眾大臣就會接連上本,建議裁軍收權,繼而攻訐於他,讓皇帝對他削職奪爵,然後參劾進諫,讓皇帝把他下入天牢,清算他的種種過失錯漏。必定要把他這個奸侫權將,殺而後快,除而安心。
風染都能想像,到時,參他的奏折,會像春天裏的桃花花瓣,一陣風一陣花瓣地刮向賀月,他的每一條罪狀,都夠大人們翻來覆去,一人參一本,參他的奏折,隻怕很快就能裝滿十隻箱奩!
隻是,那都不過是朝堂上大臣們的態度罷了。
在風染心頭,他很清楚,賀月一直圖謀著跟他長久,並不是因為戰爭的原因,才格外倚重他。風染略有些羞澀地輕聲道:“他待我好,不會因為仗打完了,就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