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走吧,反正我不稀罕。”
鳳惜瑤推開她,低頭用筷子夾菜,長長的劉海遮住神情,她不停夾菜,用力得桌子都在抖動,連湯也灑出來。
若顏目光輕柔,坐在她對麵握住她的手:“我保證,十日之後回來看你。”
鳳惜瑤抬頭往嘴裏塞菜,得逞地豎起兩根手指,“看我演得像不像,苦肉計,練了好久準備騙他。”
我知道人有悲歡離合,所以願意,用你覺得最愉快的方式,當做告別的禮物。
若顏抿酒的動作頓了頓,隨即笑罵:“心計越來越重了,放眼整個皇城,無人是你對手。”
“哪裏哪裏,也就征服全世界吧。”鳳惜瑤倒杯酒,向挑挑眉,壞笑:“不醉不歸,誰先倒就是小狗。”
若顏嗤之以鼻,酒杯碰過去,難得驕傲地仰首喝盡,還不忘拎起一壇酒,揚起下巴:“敢不敢喝?上次你可是醉過的!”
醉傷心呀……鳳惜瑤狡黠一笑,指著她說:“你輸定了。”因為我知道,現在的你比誰都傷心。
“惡心,看你不要臉的樣子。”若顏二話不說開蓋,猛地灌酒,“啪”地放桌上,示意她也要照做。
鳳惜瑤不慌不忙,搖搖手指:“這樣可不好玩。”
“那玩什麼?”
“真心話。雙方說一個故事,無論長短,都要以最大可能打動對方,不然算輸,算弱者,怎樣!”鳳惜瑤翹著二郎腿,擺明自信滿滿,一副“你輸定”的表情,十分囂張。
“最看不慣這表情。好,玩就玩!我先說!”
其實若顏才是最傷心的人,並且用我甘拜下風的方式,徹底成為我不去吃醋的對象,因為她對龍珩的愛,太不可及。
十歲那年,她還是太後從城外撿來的乞丐,在戰火紛飛的年代,家人窮得隻剩下野菜,而這個,也是奢侈。顛沛流離就像浮萍,你無處可去,唯有不停漂泊。
來到宮廷的那天,她被安排在寺廟裏,每日佯裝誦經念佛,吃著自以為很美味的食物。直到有一天,禪房裏的太後,正用針紮男童的胸口,而她就站在門外,看到那具身子布滿傷痕,精致極點的臉,當太後每紮下一根針,他就笑得越“開心”可眼角的淚,卻那麼多。
第二天,太後叫她送湯過去,打開蓋子看到裏麵有很多蟲子,有的還爬動,便偷偷倒去,男童看到了。
那時他沉默不語,彎腰撿起蟲子要往嘴裏塞,她伸手攔住,被太後發現,跪在大堂一整晚,而那天夜裏,他送來一塊棉墊,卻沒說一聲謝謝。她出於同情,每次都把湯倒了,結果挨一頓痛打,後來學聰明了,半路上就把湯倒掉,換成顏色味道一般的湯藥,可還是被發現了,那一天,她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承受三百大棍,疼得要在雪地裏爬著走。
十二歲那年,她總是偷偷看書房裏的他,每次學不好就會挨打,那時的太後隻是嬪妃,要求什麼都要第一,不然沒有好果子吃。可無論如何,都達不到那些要求,所以無論如何,都要承受痛苦。但其實,這些隻是冰山一角。
往後的日子,她已經學會易容,高超得除了他誰也看不出,所以那天,她易容去見太後,脖子上吊有一根繩子,而太後直接推下去,笑得好冷。那一刻,她明白他的心有多冷,那種臨近死亡,卻眷戀世間的絕望。
他冰與火的偽裝,已是先皇駕崩,登上皇位之時,變得越發複雜,在無數個日夜裏,能看見他在書房拚命熬夜,能看見他與嬪妃逢場作戲……能看見的很多,卻沒有她的一切。
十五歲那年,她用身子固定他的位置,無人知曉,那天她洗了很多次澡,然後用刀殺了那個人,平生第一次見血,根本沒有恐懼感,連點情緒都沒有。因為在此之前,她在心裏,已經練習無數遍,直到身心麻木。
不知過了多久,她已是二十歲的黃花女,卻不是黃花閨女,那天夜裏,太後告訴她,可以把她安插到美人中,做調查的細作。那一夜,她正式成為他的女人,僅是名義上的,也願意啊。
“你知道嗎?那天夜裏,我穿了同你一樣的衣服,跪在書房裏,希望他可以看我一樣。”若顏淚眼婆娑,喝得醉醺醺,抬起頭總是學著他笑,“可是他說不適合我。隻看了一眼,就說不適合。”
鳳惜瑤眼底波光粼粼,伸手摸她的頭發,像安慰哭泣的孩子般,隻聽見悶悶的聲音:“他是一國之君,會有很多女人,你怕嗎?”
她的手一滯,收回來倒酒,輕笑:“我既然選擇與他並肩,就已經做好麵對一切的準備。其實,隻要他的心是我的,多少女人也不過逢場作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