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了。這就是我聽十四說這“喜訊”的第一反應。我知道他等這個孩子等了許久,隻是他平日裏嘻嘻哈哈的並未向我明說過。而對我來說,它是多麼的意外,我甚至有一秒鍾的埋怨,太快了。
真的,太快了。
以前的我是個單身貴族,甚至早就和我的那些死黨們定下了“百年孤獨”的宏偉計劃,既然相愛還會分手,那就不如不愛;既然結婚還會離婚,那就不如不結……就是在這樣一個簡單的生活邏輯中,我快樂地度過了二十三年,可現在,我不僅為□□還要為人母,天!這樣的巨變讓我如何接受得了?
當十四說我已有兩個月的身孕時,我不信,我隻是憤憤地盯著他,以為他又是想孩子想瘋了,可後來才漸漸想起,大姨媽已是有些日子不見了,我原以為很正常,可以再等等,是紫陌最先發現不對的,可她見我渾不在乎的樣子也就沒有多問什麼。
從那天起,太醫再也不允許我吃那些治療胃陰虛的湯藥了,因為這次根本就不是舊病複發。停了藥後,我的倒黴日子就到了,每頓吃了就吐,吐盡了便沒了食欲。這樣,一來二去的折騰後,我也瘦了一圈,整日沒精打采的,隻能昏昏沉沉地睡去,這樣的日子讓我沒法高興,可每次在夢中,我又會後悔自己不負責任的行為,我告訴自己必須去適應這樣的生活,因為它是我和十四的孩子,我們的孩子。
我開始嚐試著去做那些使我萬般不願的事,強忍著嘔吐的欲望一口一口地吞下氣血雙補的落花生粥和那些高蛋白的食物,可結果,我盡把胃酸也一並吐了幹淨……每到這時候,我就好恨十四,是他讓我這樣難受的,於是當我吐到眼圈泛紅時就會毫無目的地用力捶打他,“我恨你!你憑什麼讓我難受?誰給你這個權利?你走!我不要見你……”
他憐惜地看著我,抓起我的手更用力地打向他自己的胸膛,“你心裏難受就打吧,怎麼打都成,隻要能讓你好受些……”
回京後,沒過七天就進了仲夏。算著日子腹中的孩子也有三個月大了,內務府特地撥來照顧我的蘇嬤嬤說,按照祖上的規矩,已到分床的時候。於是我額娘派人送來了一架黃花梨的單人榻給十四。十四照單收了,卻隻是按規矩叫人收拾了間離我院子很近的耳房,將床榻放了進去,他一向都不把老規矩放在眼裏,可這一次因為有可能涉及到我和孩子的安全問題,他還是小心地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聽了那一堆老嬤嬤們的話,從我院中搬出。
側福晉爾韻才順產下他的長女,這會子正坐月子,於理於矩他都是不能進的,至於吳氏的院子,他向來隻當空氣,視而不見。所以他隻好無奈地搬去他的書房“小”住了。
原以為這樣簡單的生活會無聊地繼續下去,卻料康熙下了旨意讓我們再次遷回宮中,理由不超過兩條,一是皇子嫡福晉懷頭胎是件大事,落在宮外養著,老人家不放心。二是十四的宅子實在太小,先回宮住一陣子等日後內務府籌得三十萬銀兩、選好合適的地皮重建府宅再搬出去獨住。
我在宮裏的新家位於乾西二所,可這地方對十四來說並不陌生,他的童年和大半少年時光都是在那裏度過的。我原想讓側福晉也遷來同住,卻被蘇嬤嬤提醒,她是三日不可下床,一月不可出房,若是養不好定會落下一生的病根。既然不能搬來那我去看看她以表關心總行吧?竟然也被嬤嬤們半道阻攔,“孕者不可入產房。”突然感覺到自己被禁錮了似的,絲毫沒了原先的自在。
德妃時常接我去永和宮“小住”幾日,麵對他母妃的好心,十四隻能幹著急。他是一日不見我便似三秋之隔,所以總是一得空就頂著請安的借口溜來見我。
“我說這才幾天呢,你十四爺倒是越發的孝順了,聽長貴回奏說是昨兒跑來請了八次安,可回回都是巴巴兒地往同順齋去,你們來評評理兒,這混小子究竟是孝順誰去了?”德妃的話音剛落,一屋子的婦人就笑成了一團,我臉皮本來就不厚,這麼當眾被她們揪出來取笑,麵色儼如煮熟的蝦子。
笑過後,景舒湊到我麵前道:“該有三個月了吧?”我微微地點了點頭,她又說道:“雖說過了危險期,可接下來還應多加小心。”說完她又壓低了聲音,“你可是答應我做你Baby的幹媽的哦!”
正在這時宜妃突然笑問道:“仨月?嗬嗬,老十四膽兒還真不小啊,居然敢在萬歲爺南巡的時候下手?”接著,她又模仿康熙的語調問道:“十四家的從實招來,是誰抗旨在先?”
她怎麼可以拿別人的隱私開玩笑!我是又氣又羞,不高興搭理她們,隻好勾著景舒的手臂舒服地靠在她肩上假裝犯困。景舒很溫柔地拍著我的背,卻始終保持沉默。
回到同順齋歇午覺時,十四正坐在榻沿上看《千金方》,見我來了,便反扣了書,站起身拉我坐到他腿上,“嗯,和昨天比起來,又輕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