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1 / 2)

接下來的一連串事情發生得倉促而轟動,讓笑笑應付得手忙腳亂。

首先是她老媽從大洋彼岸打來長途電話,表麵是問候生活境況,實際卻拐彎抹角地追問她婚期會安排到什麼時候。

“你不會給人騙了吧?”到最後終於直言不諱起來。

笑笑還在支吾之間,林以墨已經從她手裏扯過聽筒,客客氣氣地說了一聲:“嶽母大人,您好。”

電話那邊的反應非常讓人回味,先是一片死一般的沉默,然後便響起了濃重的南方方言的:“你……你……你好,你是哪個啊?是不是小林啊?”

笑笑的頭嗡一聲就大了,連忙去搶話筒,卻被林以墨輕笑著閃了過去,他抓緊時間對笑笑的媽媽說:“我和笑笑快要回來了,家裏那邊的婚慶禮儀我不是很清楚,還麻煩您多費心。”等他掛了電話,笑笑氣勢洶洶地瞪著他:“誰說要嫁你了?”

林以墨不說話,眉眼彎彎地拿了張名片對她晃了晃,笑笑不屑地瞥一眼:“什麼?”

“vivian.W,我已經和她約了時間,她會為你量身定做禮服。”

笑笑眼睛一亮,又裝作不在意的把頭扭到一邊:“那又怎麼樣?”

vivnan.W是紐約炙手可熱的名人,她的婚紗,是世界上最美的婚紗,很多人都這麼說。她有一句名言:讓不願意結婚的女人為了想穿我的婚紗而結婚,讓離婚女人為了能第二次穿上我的婚紗而再婚——氣勢非常彪悍。能遊說她親自操刀設計,除開錢必定還花了不少心思,笑笑心裏甜滋滋的,想了想覺得不能示弱,又把頭高高的仰了起來,但是憋不住的臉上若隱若現的笑意還是露了出來。林以墨覺得她的表情可愛得不得了,一把把她抱起來,心花怒放道:“笑笑是我的新娘子咯。”

大概過了二周左右的一天上午,笑笑在家裏指揮傭人打掃衛生,忽然接到林以墨的電話,讓她來公司看已經畫好的婚紗草圖,她心裏期待得很,連忙匆匆收拾一下便出了門。車子行駛到LF公司附近時,笑笑無意間將脖子扭向車窗外麵,目光忽然一滯。

四月的紐約春意盎然,草長鶯飛,街那邊有個紅白相間的熱狗攤子,圍聚著三三兩兩行人,有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正背對著她掏錢付款,伸手接過一條香腸,然後便向街道的另一頭走去。

笑笑癡癡地看著那人背影,身子突然篩糠似的抖了起來,尖叫一聲:“停車!”

司機嚇了一跳:“聶小姐,這裏不能停……”

他還沒說完,笑笑已經將車門推開,司機被她嚇得一腳踩下刹車,等他回過神來,車上的人早已跌跌撞撞地撲了出去。

笑笑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在這個晚春的上午,在這條異國的街道上重新見到康雷,她一邊叫著他的名字一邊急追過去,腳下一崴,讓她幾乎栽了個跟鬥,可那個高大熟悉的背影還是在茫茫人海中消失了蹤影。

“認錯人了,一定是認錯人了,不可能是他,他死了,已經死了……”她俯下身子把手撐在膝蓋上氣喘籲籲地想:“可是……”她恨恨地看著自己腳上的半高跟黑色小皮靴,為什麼今天要穿這雙鞋?如果穿著球鞋,或許就能跑得更快一點,看得更清楚一點……

她低著頭喘息不已時,突然有一雙棕色的男人鞋子慢慢靠近,接著便停在麵前不動了,笑笑慢慢抬起頭,目瞪口呆:“真的是你?”

那個高出她一個頭的年輕男人站在麵前無聲地凝望著她。

臉上忽然有濕濕熱熱的液體流下來,初時以為是汗,抹了一把,驚訝的發現竟然是淚,什麼都還沒來得及說,隻是看到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她的眼淚便流了下來。

笑笑和康雷在路邊的咖啡館聊了許久,久別重逢,又因為幾乎是生死相隔,兩人都有一種恍如前世的感覺。康雷把自己的大致情況告訴了她,滿麵慚愧:“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婉怡,更對不起隊裏的兄弟——真想死在那裏算了。”

他穿著黑色的西裝,打了領帶,原先一頭亂亂卷卷的頭發也修理得很服帖,他的身上已經找不到任何往日的影子,雷雷——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雷雷了。

笑笑死死握住燙手的杯子,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轉,如果不是死死忍住,幾乎馬上又要掉下來:“可是……總算你沒死,太好了……太好了……”

她曾經曾經那樣恨他,曾經為他流過那麼多的眼淚,剛剛得知意外的那些日子裏,不知有多少個夜晚躲在被子裏悄悄抽泣到天明。可是現在麵對死而複生的他,她突然變得笨拙,笨拙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雷雷從來都是個善良寬厚的人,隊員因為他而喪生,他一定比誰都痛苦,麵對這樣一個遍體鱗傷的人她怎麼還能說任何一句責備的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