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我想都沒想就喊了出來。
縱火焚城就是屠城啊,全鎮那麼多人的性命,怎能隻因為他簡簡單單四個字,就葬送了呢?
我覺得他簡直失去了理智,竟然會想出這樣的辦法來。
甚至隱隱希望是自己聽錯了,產生了幻覺。
“阿瑤,你聽我說。我知道你不忍心,可是,如若今日不屠城,那麼就會留下禍根。”拂晏拉著我的胳膊,對我解釋。
我低頭,看著從拂晏身上滾下來的阿蠻,在地上打著滾兒。他似乎對池子甚是畏懼,悄悄探個腦袋,而後又快速的收回來,再瞅瞅我們。
眼裏因為剛剛哭過,還晶瑩水潤。眼睛忽閃忽閃眨巴著,完全不明白我們在爭論著什麼。
我捂著臉,受不住地蹲了下來,問拂晏:“你說,這鎮子上,有多少個和阿蠻一樣大的孩子。他們還那麼懵懂無知,卻要遭受這麼罪惡的事情。有些孩子僥幸逃脫了,沒成為怨靈,卻要在不久被大火焚燒……”
拂晏也蹲下來,虛攏住我:“大火焚燒一切,災難才能避免。和這天下蒼生相比,焚城是唯一的辦法。”
我心裏發涼,我記得他的懷抱是溫暖清爽的,如今怎地愈發寒冷起來,我埋頭在他的脖間,想要汲取溫暖的感覺。
“拂晏,你心裏裝的究竟是天下蒼生,還是戰神的威名?”
“你這是何意?自然是天下蒼生。”
“既然是天下蒼生,看著百姓在你手中絕望呐喊,你於心何忍?你說你心中裝的是天下蒼生,那麼那些無辜的人,那些中了屍毒的人,難道就不是天下?就不是蒼生了?”我的手微微發抖,我不知道那是氣,還是懼。
我認識的那個白衣飄飄的少年,哪裏去了?
拂晏怔了下,急道:“你這般說來讓我好生為難,我卻也是不大忍心的……”
為難?怎地倒成了我為難你了。我抬眼看他,許是離的太近,僅能瞅見他鎖著的眉毛,和他眼中倒影著的一個陌生男子。
披著這張臉在人界混了好幾天,還是沒能習慣。
我有些心煩意亂,念了個決,把這張臉換了去,還原原本的容貌。
拂晏伸手在我臉上摸了摸,忽而眉眼放鬆,笑道:“還是阿瑤原本的樣子惹人心疼。”
“登徒子,休要打岔。”我怒道,“無論如何,我是不會同意你的想法的。那麼多的人命你不在乎,卻告訴我在乎天下,到底有什麼是你真正在乎的。”
或許拂晏說的有道理,縱火焚城是最直接、最徹底的做法。
但那樣,又與魔道中人有何不同。他們為一己私利殺了小孩,用妖氣魅惑人心。而天界之人,又以維護天下蒼生為名,將全鎮人的性命屠殺。
拂晏站起身,望著漩渦口那麵鏡子,轉回頭時,我看到他臉上受傷的神情。
他說:“我在乎了一個人,在乎了三千年。你說我卑鄙,說我自私,卻不得說我沒有在乎的。”
他的神色那樣專注,好像我碰了他的禁區一般。
我心裏有些澀澀地發堵,他說他在乎了一個人三千年,是誰?
可是這話我終究沒有膽量問出口。
我站起來,揉了揉蹲得有些發麻的小腿。
拂晏看得我有些發怵,我走過去討好地扯了扯他的衣角,看到衣角的梅花,眼睛有些酸澀。
“我們救救他們,莫要焚城,好不好?我大哥是桃花庵有名的醫生,他一定能治好屍毒的。”
我使勁揪他的衣角上的梅花,可惜怎麼都揪不下來。
“好。”
好?我抓了抓頭發。他這是答應我的提議了?
我有些不敢相信。這麼簡單就答應了?
他看我這般呆傻,微覺得好笑。
敲敲我的腦袋:“做什麼又愣在那裏,不是要找你大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