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頭,看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以及……我衣袍上漫開的紅色。
我心中一個顫栗,卻並不記得自己何時受過傷,流過血。
我急於轉身,不想拂晏以為我要掙脫,更死死抱住不鬆手。
血色溢得更多了。
“拂晏,你個笨蛋,鬆手啊。”我急道。
他這時竟耍起無賴來:“不,我偏不。”
我扶額,柔聲道:“讓我看看你的傷。”
“你不走了?”拂晏似是僵了一下,語氣裏滿滿是不確定。
突然覺得,這一刻的他,像個大男孩,像個孩子,讓人心疼,需要人哄著。
“嗯,不走,你在這裏,我還能走到哪裏去呢?”
我似乎聽見他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手緩緩鬆開,不等我轉過頭去,便聽見“撲通”一聲,重物落地。
拂晏臉色慘白,不帶一絲血色,躺在地上。原本如雪的白衣,盛開出朵朵紅梅,比衣角的那支紅梅還豔,還刺目。
“拂晏……拂晏……”我大聲喊他。
他隻是垂目,閉著雙眼,睫毛顫了顫,沒能回答我。
我不知所措的看著美人,美人懶散地靠在車門,斜眼看著拂晏。
“哼,不打緊,多大點傷呀,死不了。”
我欲將拂晏扶起,可觸手都是猩紅,心底慌亂閃過,眼淚就這麼流了出來。
我嗚嗚地哭著,腦子裏總有大片大片的紅色閃過,生怕一個眨眼,拂晏就死在我眼前。
“阿瑤,你信我一次,可好?”
還有他唇色泛白,支著腰時的樣子,和那時沒追上來的他,扶著樹幹。
我真想給自己一巴掌,自己怎地這般大意。
我越想越覺得難過,越想越厭惡這樣的自己,沒用的自己,隻會哭,不知所措的自己。
別人哭,是低低啜泣,梨花帶雨,我見猶憐;
我哭,那是六親不認,如喪考妣,驚天動地。
“行了行了,別哭了,死不了。”美人許是受不住嗷嗷大哭的我,一臉嫌棄地瞧著我。
我抽噎著道:“那麼多血,你幫幫我。”
美人臉上嫌惡盡顯,向上翻翻白眼,過來與我一同將拂晏架起,加上車夫的幫忙,終於把拂晏台上了馬車。
“你輕點兒呀。”看著美人粗魯對待拂晏,我心裏著急。
美人撇撇嘴,揉著手道:“你覺著他可是那麼容易死的?人家手都酸死了。”
我嘟著嘴不說話,著實是我不大厚道了,美人願意幫忙我本應該感激才是,可這道歉的話我卻怎麼都無法說出口。
香爐燃著屢屢白煙,美人蜷在角落,一臉睡眼惺忪的模樣,幾縷發絲落在額角前,領口微開,下巴低垂,露出誘人的鎖骨,帶了番魅惑的味道。
我吞了下口水,原來人間也有這般開放的女子。
揭開車簾,外麵仍是黃土漫天的官道,也不知何時才能抵達都城。
“美人……姐姐,方才謝謝你,若不是你的藥……”
方才,美人給拂晏傷口上撒了些止血的藥,這才將拂晏腰側的傷口止了血。
美人似是睡著一般,沒答話。可我分明瞧見美人有一下沒一下地把玩著手中的小瓷瓶,想來是不大願意搭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