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傳來的緊促腳步聲,讓她嚇白了臉,步伐邁得零碎又飛快。
“媽媽,你回來了——”未予看著渾身濕透的雲亭,她難看的臉色讓他垮下堆砌的笑靨,“媽媽,你怎麼了?”
“未予,叫我阿姨,叫我阿姨,回家後,媽媽再跟你解釋,未予,聽話,要叫阿姨——”
緊抱住未予的小身子,雲亭將頭埋在他的小肩膀上,小聲在他耳旁語無倫次地說著,輕柔的嗓音壓抑著難以言喻的惶恐。
怎,怎麼會碰見他,怎麼能在這時碰見他?
“你該死的以為你還能逃得掉?”高昂的聲線有著雨水衝刷不走的冷酷與怒氣,男人走到站牌底下,大掌一伸,就將蹲著的纖細身子狠狠地拽起,“看著我,費雲亭。”
被雨水打濕的烏發,益發蒼白的臉頰,濕潤的白色連衣裙貼合著薄弱的身子,還有手底下瑟瑟發抖的觸感,她該死的,該死的,是在怕他嗎?
是,她是該怕他,因為拋棄他的人是她,因為背叛的人是她,因為將他打入地獄的是她!
這人是誰,為什麼要欺負媽媽,未予好怕,媽媽,媽媽——
未予抱著雲亭的腿,大大的黑眼睛裏蓄滿淚水,小嘴一張,想要哭,“媽——”
猛地捂住兒子的嘴巴,被男人高高抓著手腕的雲亭無法蹲下身安慰,隻能搖搖頭,順著臉頰留下的透明液體,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隨著她的動作,滴落在未予小小的臉上。
“我叫你看著我,費雲亭。”用力扯了下柔弱的女人,男人棱角分明的英俊臉上出現撒旦陰鷙的冷酷。
他該怎麼懲罰這女人,該怎麼讓她體會他所嚐受的苦楚,該怎麼讓她明白他滿腔的怒與恨?
“安浩,求求你別再生氣,我們都已經離婚五年了,是我對不起你,是我不該放棄你,安浩,安浩——”但,當時那種情形,她真的沒信心再堅持下去,自卑,自責,不安,日日夜夜折磨著她,她是真心誠意想給他最好的選擇,是真的!
雲亭細柔的嗓音接近沙啞,手腕處的疼痛讓她用近乎哀求的姿態祈求原諒,“我從未想過要傷害你呀。”
“是嗎?”雨聲漸漸淹沒所有的聲響,卻掩蓋不住他口中刺人的嘲弄。
他與她還有什麼好說的,再多的話,也都是她在辯解而已,直至今天,他還能相信她說的話嗎?
“他是誰?”陰沉著俊顏,徐安浩冷睨著緊緊巴住雲亭大腿的小男孩,閃爍著深藍色的眸,冷哼了聲,“你又結婚了?他是你的兒子?”
要真是這樣,他想他會很容易就讓這該死的女人明白後悔莫及這四個字的意思!
臉色發白,雲亭抖顫著被雨水衝刷得慘白的唇,“不,不是,他是鄰居家的孩子,真的,我隻是來接他,真的,你相信我。”
她對他太了解了,甚至了解到深知鐫刻在他骨血裏的冷酷與殘忍。
“放開他的嘴巴。”猶如高高在上的神,徐安浩揚高堅毅的下顎,藍眸惡質地緊睨著嚇壞的柔弱女人,“我說,放開他,費雲亭。”
對上強勢更勝從前的他,雲亭根本沒其他選擇,掙紮了下,她顫巍巍地收回手,嘴巴得到自由的小未予,馬上嗚哇一聲,抱緊雲亭的大腿。
“小子,她是誰?說——”
薄唇浮現惡質的笑,徐安浩微微蹲下高大的身形,大掌仍不願放開到手的獵物,牽扯下,雲亭踉蹌了下,跟著慣性地俯下身。
他肯定是壞人,要不然媽媽不會嚇成這樣子,壞人,在欺負媽媽!
“阿姨,她是未予的阿姨。”
媽媽要他聽話,他就聽話,媽媽說她是阿姨,她就是未予的阿姨,他要乖,要叫阿姨,才能從壞人手中救媽媽。
帶著哽咽的童稚嗓音宛若天籟,讓雲亭頓時鬆開揪緊的心口。
“你,你聽見了,他是鄰居家的孩子,你——”
“你沒結婚?”
“是,我沒結婚。”
雲亭疲憊地蹙緊秀眉,手腕上傳來的疼,讓她的背脊直冒汗,他打算放過她了嗎?
深藍色的眸浮現滿意,隻是片刻後又讓陰鷙取代,“費雲亭,既然老天讓我找到你,我就不會再輕易放過你,我徐安浩當年所承受的痛,我要讓你百倍千倍地還回來。”
盡在咫尺的英俊臉顏,迎麵襲來的灼熱氣息,她明白,他說到的,就一定會做到。
逃了這麼些年,在決定回國的那日起,她就明白,欠下的遲早要還,因為麵對感情,膽小懦弱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