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殘局(1 / 2)

嫣然一出洞口,便放了心,放慢腳步,左轉慢悠悠的向前。

來的人正是二皇子的生母,如果說後宮之主是皇後娘娘,那可最入得了皇上的眼的卻是這位雲妃娘娘。四皇子此時倒不怕見任何人,隻是他此刻沒那個心情去和誰假意奉承,哪怕隻是打個照麵,足尖輕輕一點,曲膝一躍,便將身體蜷縮在洞頂的縫隙裏。待到雲妃一行人走遠了,才輕輕落了地,拍了拍身上的拂塵,行屍走肉般往自己的偏殿走去。

此時貌似平靜的四皇子,內心裏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且不說晴姨的事情早就年深日久,估計宮裏已經沒幾個人能記得這個人了,哪怕一些老嬤嬤還依稀有印象,誰還傻到不顧身家性命提起。在這權利的中心,他堂堂一個四皇子都已經默默無聞,更何況是早年一個陪嫁的宮女?昨日是晴姨的生辰,這本不是秘密,一個從來沒再宮裏過過生辰的晴姨,誰又會知道這麼隱秘的事情?又是怎麼知道的?

莫非,這龔府和晴姨也有淵源?

白日裏賞花,夜裏太後還特意設了夜宴款待各位女眷。酒席便設在太液池邊上,列席的不但有太後皇後,眾位妃嬪,就連皇上和眾位皇子也難得的露了麵,除卻還在四處忙著遊走賑災的二皇子。“四皇子到!”

絲竹歌舞,美酒佳肴,滿目的繁華,太平盛世下這千萬人供養的皇宮更是一派喜氣洋洋,太後舉杯,皇後舉杯,妃嬪敬酒,曲終人散的時候已是夜深人靜。女眷們頻頻舉杯,幾輪下來不勝酒力的嫣然,喝了幾杯薄酒後便雙麵通紅。

“四皇子到!”正在其樂融融時,太監細長尖銳的聲音如一盆冷水澆滅了所有熱情,絲竹之聲應景的斷了。眾人皆是呆愣,嫣然抬頭朝正位看去,皇後的麵色極其難看,皇上倒還好,一臉的不可思議,隨即欣慰的笑了。

四皇子,如同隱形人的四皇子,如同一道驚雷落在了紅毯之上。

早有內侍察言觀色機警的添了座,擺上了果酒。

眾人看著如玉的少年一臉冷漠的走了過來,還未開口,皇上便大手一揮:“今日家宴,不必多禮,入座吧。”

四皇子也不客氣,一語不發的便落了座。皇後咬著貝齒低著頭,自顧自的喝了一杯酒。

皇上看了一眼皇後,低聲冷冷的說:“你若身體不適,可以回你的鳳棲宮。今日可是朕的兒子要選妃!”

皇後咬碎了一肚子銀牙,哪能在此刻退出,那豈不是讓人看笑話,強擠出了一抹笑,回應到:“臣妾很好,謝皇上關心!”

皇上置若罔聞,看著四皇子,目光深沉。

眾多兒子中,皇上對四皇子最感虧欠。當年是自己沒有護住這對母子。害得四皇子一出生便沒有了親娘。四皇子年幼的時候,皇上又日日忙於朝政,對他疏於照料,竟不知他在皇後手中吃了多少苦頭,遭了多少罪。後來,陳年舊事浮出水麵,四皇子拿刀欲刺皇後。迫於皇後一黨的外戚勢力,皇上不得不對外宣稱四皇子得了失心瘋,軟禁了他整整兩年。其實軟禁未免不是一種保護,牢不可破的防衛滴水不漏,裏麵的人出不來,外麵想謀害四皇子的人自然也進不去。這就是當時皇上作為父親能給出的最大的保護,畢竟皇後一黨在朝中的勢力根深蒂固。

寒了心的少年從此一語不發,哪怕麵對這個萬人之尊的父親也視若無睹。關了他兩年,便把他的心給關死了。無數個冰冷的日夜,把四皇子煉成了一個鬼魅般的冰人,日日也隻待在最孤僻陰冷的偏宮裏,與世隔絕。

生人勿進,違者,殺。

於是宮裏傳言裏說四皇子瘋了,也不是不無道理。皇上一怒,隻要傳此流言的宮人太監一律殺。隱沒在世人眼裏的四皇子慢慢連影子也淡了,這倒也合了皇後的意,宮裏養得起不擋道的狗,多一隻,少一隻,無所謂。不殺也罷。

偶爾,皇上也會去四皇子的偏宮小坐。開始的時候,四皇子還會怒目相向,關緊了房門。後來才發現,這一切幼稚的舉動隻是徒勞,自己連囚籠裏一隻困獸都比不上,生和死,都不在自己的掌握之中。於是四皇子便把皇上當成空氣,睡自己的覺,看自己的書,把皇上視為無物,任他獨角戲般的懺悔說教和念叨,練就了一番冷漠無人能敵的功力。

上個月,皇上又來了,隱約聽到說:“齊兒,你也到了年齡該成婚了。下月的百花宴,朝中大員的女眷都會到宮中,你看上哪家的姑娘,隻要你看上了,父皇就為你指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