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裏紅妝,她為他披上鳳冠霞帔,成為最美的新娘。
新婚之夜,她問他:“太子可記得,第一次相遇時的情景?”
他醉醺醺的搖了搖頭,倒頭就睡。
不要緊,一輩子那麼長,你有足夠的時間慢慢想起。
新婚的開始也是夫唱婦隨,相敬如賓。她以為這樣的平淡如水便是細水長流的幸福,他身邊有她,一回首,他便能看到她。
他登基為皇,她為後。萬人朝拜的登基大典,相視一笑,她能讀懂他不為人知的激動與不安,輕輕的挽住了他的胳膊。幾年的陪伴,又其實心有靈犀能夠形容。
四處征戰,碗裏硝煙,眼看他的雄圖霸業就要實現,她真心引以為豪,為他驕傲。她以為這次遠征,和往常一樣,也不過是數月的分離。已有身孕的她站在城門之上,目送著他昂揚遠去。睿智如他,果敢如他,就是一個英雄的神話。她摸著肚子裏的孩兒,牽著大皇子,輕輕呢喃:“你看,這就是你們的父皇。”
數月之後,如她所料,大戰告捷,大軍班師回朝。可她沒料到的是,與他一同回來的,還有一位異邦的女子。
三宮六院這麼大,不差這麼一個女子,她終究是她獨一無二的皇後。皇後就應該有皇後的大度和寬容,你若喜歡,留下便是。隻為了他高興,她待她極好。
她以為皇上隻不過是圖一時之快,一時新鮮,如同京城裏時興的衣裳,一季總是換了一季,一年總是美過一年,那去年流行的紫色,今年便被妖嬈的紅色取代,明年說不好就該流行那嬌嫩的綠色了吧。就連她自己上個月喜歡吃那紅棗的蜜餞,這個月便嫌太膩了,還不如那綠豆糕爽口。
一日過一日,她終於慌了神。皇上這次,似乎與往日不大一樣。他留宿鳳棲宮的時日越來越少,他流連在麗妃身上的眼神越來越癡迷,他竟然在雪地裏陪麗妃看了一夜的雪。
他還沒來得及記起第一次與她相遇的情景,轉眼卻忘了她的生辰。
生辰那日,她守著紅燭,隻等他來。卻隻聽到太監帶來的消息:皇上留宿麗妃那。
如若沒有她,一切似從前該有多好。
而如今,她讓我生不如死。如此境地,不是她死就是我亡。這是皇上,你逼我的。
“皇後,不要冥頑不靈!四皇子呢?”
皇後心裏一震,黑衣人說四皇子私自出宮,已經一箭射入心髒,那弓箭上萃了劇毒,必死無疑。那麼死無對證,她又慌什麼呢?“四皇子?臣妾不知。”
“當真要一問三不知嗎?那朕問你,五皇子呢?”
“皇上,宮裏哪來的五皇子?”皇後一臉懵懂,何其無辜?
皇上冷笑一聲,“朕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事到如今還想著如何瞞天過海嗎? 如此欺君罔上,你不為自己著想,你就不為太子和三皇子著想嗎?”
女人的前半生可以為了自己,可有了孩子之後,一心卻隻在孩子身上。皇後心裏一驚,跪在地上,哀痛的看著皇上:“皇上要治本宮的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臣妾毫無怨言。隻是太子和三皇子不隻是臣妾的兒子,也是皇上的血脈啊!虎毒尚不食子,皇上於心何忍?”
“那麗妃生的一對兒子就難道不是朕的兒子嗎?”皇上怒目圓張,“你若不立馬交出四皇子,這太子之位,也該換人了。擬旨,廢太子!”
皇後驚得變了神色,麗妃之事後,她早料想過東窗事發之後她的下場,如果皇上能顧及兩人夫妻情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此事過去也便相安無事,這是再好不過,此乃大喜。最不濟,也就是一杯毒酒,她亦無悔。隻不過,罪不及子女。太子和三皇子何其無辜,豈能因此受累?
皇後跪在皇上跟前,聲聲泣淚。
眼看著大太監已把聖旨擬好,就要蓋上玉璽。
“皇上,四皇子已死,千錯萬錯都是臣妾的錯。太子和三皇子並不知情。請皇上念及父子輕易,手下留情。臣妾罪該萬死,請皇上明察!”
原來那黑衣人以為房內的五爺便是四皇子,索了五爺的命就回來請命,幸不辱命。
皇後自然沒有想到那早該死在十八年前的五皇子居然活到了今天,並且走到了京城腳下,走到了四皇子跟前。
凡事,有因必有果。欠的總該是要還的。
當晚,皇後突染惡疾,暴斃。
皇後至死,都沒有說出四皇子的下落。